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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节 (第1/3页)
这时天还未黑,大约是半下午,两人忆起晌午都未吃东西,早已是饥肠辘辘,掏出胡饼干嚼。 春天见外头细雨已然停歇,避雨的鸟儿振翅飞过,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,天上云翳虽未散去,却明亮了几分,问他:“我们还要赶路吗?” 火堆旁还烘烤着淋湿的衣裳和毡毯,石洞窄下,根本不容两人卧地而眠,李渭想了想:“刚下过雨,山路难行,还是等明日再走吧。” 春天点点头。 两人在外多日,除去她病中的那几日,无不是日出赶路,日落歇息,鲜少有这样消磨时间的时候,于是两人靠着石壁,守着篝火,一人看景,一人喝酒,闲聊二三,等着夜幕降临。 夜里春天枕着双膝入眠,恍然间见李渭将温热毡毯盖在她身上,她模模糊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,被他轻轻推了推肩膀,而后身体滑落,她面颊贴在他温暖的腿上,酸硬的肢体伸展开来,舒适的轻哼了一声,闭眼睡去。 第二日是个明朗霁日,两人往山间行去,山中无路,却有溪流潺潺而下,沿着溪流往里行,针数高耸,杉林蔚然,地上是层层腐层,马蹄踩在地上绵软潮湿,惊起无数虫行。 这是气温不比山脚之下,虽是夏日烈阳,在山间只觉清凉,阴凉之处更觉肌肤生寒,入夜如不生火,则瑟瑟寒冷,裹着毡毯尤且抵当不住冷意。 春天跟着李渭在山中行了两日,已然披上了羊裘,等到终于走到了溪流源头,也出了杉林,正是山腰处一片荒凉又冷清的苔原,在这苔原之上仰望近在咫尺的山峦,则是白雪皑皑的群峰,射照璀璨,烂然如银。 夜里两人找了一处避风之处休憩,李渭煮了热汤,是从草间寻的一种地衣,洗净土泥后是单薄又透净的碧绿,如凝冻一般,煮入肉汤中爽滑清口,反倒带着丝丝韧劲,春天就着胡饼入口,瞬间瞪圆了双眼。 李渭看着她的神情,挑眉问:“好吃还是不好吃?” 她将口中热汤咽入腹:“我好像吃过这个,是丰乐楼的一位顶有名的老厨子,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厨,那个菜有个很美的名字,叫碧落凝珠,用糯衣把它包成珠状,和奶汤一起煨熟,就是这个口感和味道。” 她叹气:“这一道菜,可值二十两银子呢,还有不少文人墨客,尝过之后,纷纷替这道菜做诗唱吟。” 李渭道:“丰乐楼,是长安城最奢华的那座酒楼么,在御街上,饰金缀珠的那座高楼?” 春天点点头:“我娘亲有空的时候,会带着我们几个姊妹去丰乐楼玩耍,那里菜肴天下一绝,庭中还有耍杂唱戏,很是热闹,时下很多贵人都爱去丰乐楼吃酒宴客。” 李渭微微一笑:“二十两,倒是个生财之道。这个东西叫羊苔,是山里的野母羊产奶时,羊奶滴落在地,菌子覆着羊奶生长而成,每逢春夏雨后,遍野都是,牧民们都嫌它低贱无味,俱不爱吃,此物捡起之后,在烈日下暴晒几日,晾干储存,要吃之时再拿清水泡发,色泽依旧青翠碧绿,口感鲜嫩。” 春天也觉得有趣,笑道:“是么?万万没想到,山野之物到了长安,摇身一变,登了大雅之堂。” 两人说笑,将热汤饮尽,收拾一番,趁夜歇息。 春天铺毡毯之际,见脚下有只长毛长腿、瘦的伶俜的八脚蜘蛛顺着靴子往身上爬,唬了一跳,急忙跳起来,将蜘蛛抖落在地,扔了块石头砸中,方松了口气。 “怎么了?”李渭问。 “有蜘蛛。”她语气咻咻,从火中抽了根木柴,将附近草地都逡巡一圈。 李渭不以为意,想了想:“山里多山蛛、岩蛛、草蛛,多是无毒,别怕。” 春天点点头,一时睡意全无,复又在地上坐下,仰头看天上星辰。 苍穹高阔,银河如练,星云蕴紫,是广袤又深沉的夜。 不过多久,哈欠上浮,春天本欲倒头睡去,只觉衣摆微有动静,起初尚且不觉有异,以为是风动,后只觉有爬痕振动衣摆,轻微又高频的抖动沿着衣袍往上蔓延。 她定睛一看,见到眼前情景,一声尖叫,连连跳开,双手摆动,胡乱挥着衣袍。 李渭坐在篝火对面,见她受惊,跨过来一瞧,也不由得愕然吃惊,在她衣袍和靴上,爬着几只长毛长脚,口中双钳,貌似蜘蛛的八叉虫,这几只长虫气势汹汹的挥着长脚,沿着衣袍就要往春天身上爬。 他大步上前,按着春天胡乱挥舞的双手:“别动。” 他弯身抖抖春天的衣角,将那八叉虫一只只驱赶下来,送入草间,待起身再看春天,见她已然花容失色,身体颤抖,方寸大失,见他温和的目光,嘴角一扁,双眼蒙泪,几欲要哭出来。 在她原先坐处,还聚拢了数十只长毛长脚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