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折娶弱腰 第29节 (第1/3页)
他却满大无所谓,“煎水烹茶,也煮不热世间凉态。” 梦迢细窥他的眼色,黑得有些惨淡,脸上却是微笑着的,愈发显得苍凉了。她心里发了发紧,暗暗打听,“你忙什么呢?” “书望过来,我们在书斋说了些话。”董墨撩了衣摆只坐在对面,把头仰在窗台上,西去的太阳金灿灿地落在他脸上,辉煌又落寞。 单是与柳朝如说话,绝不能招出他这样寂寥的颜色。梦迢想要打听他那点心事,又终未开口,蓦地沉默下去。 董墨将眼一偏,却忽然想与她说一说,“我祖父来了封信,拢共四十二个字,没有一个字关于我。” 起了头才发现,那些埋没许多年的情绪此刻挖出来,倒像化了白骨似的,业已没有具体的模样了,不知该怎样去描述。 他缄默须臾,摆着手笑了笑,“不说这些没要紧的话。你吃过饭没有?” 梦迢打起一点精神来,“你是问午饭还是晚饭?” 早不早晚不晚的,正值未时中,哪头都不挨着。董墨对着她恍然一笑,“是我糊涂了。” 他凝望她的眼睛,想起那晚的亲吻,几如个蜻蜓点水,雁过无痕,他没再有过分举动。只是眼前,在一封家书的映衬下,愈发觉得她像是冷漠命运额外的一点恩赏。 他的态度又温柔亲昵几分,“街上热闹,我带你出去走走?” 梦迢凝情无语,直面看他一会,倏地心酸难抑。就跟上回在街上撞见的那个穷秀才似的,她只是想他讹点钱,想不到那是他全部家当。 董墨也把他的全部家当供在眼前来了——他那一颗尚有余温的心。梦迢握着,觉得烫手。她低下头,很小声地说:“我要回去了。” “回去哪里?”他有些惊愕。 “回家啊。”梦迢抿着唇,将丹唇抿得涂了胭脂似的嫣红水润,“那时是怕年节底下贼人多,才到你们家来避一避。如今过了节了,自然是要回去的。原本午晌要走,谁知不见你过来,就等到了这会。总要当面辞一辞的。” 说到此节,她暗窥他渐凉的眼,忙奉上一抹笑,“再说,无锡还有老房子在那里,虽然破旧,却是祖上的家业,又有两房亲戚在那里,我与玉莲到底该回去一趟,还要给父母上坟,恐怕要过些日子才得回来。” 举目一瞧,果然见圆案上搁着个包袱皮,还如来时清瘪。董墨一颗心也似瘪了下去,“小蝉花巷那头,你把钥匙留下,我这里床打好了还要给你送去。” 梦迢不作声,他便笑,“怎么,怕我盗你家的东西?” “什么东西?”她也有些丧气,“就有几件值钱物也是你送去的。” 董墨望着她,中间相隔的小小炕桌忽然如天高路远,他已有些舍不得了。转念又想,嫁过人又怎么样呢?她总归要回到他身边来,不回来,就是挖穿黄土也将她抢回来。 于是稍点着头,“也好,等我手上的事情忙完……”他又委顿一下,暗暗含着意思,“你的事情也了结,我使轿子抬了你过来。” 梦迢心内跌宕一刻,然而面上装作听不懂他这话的深意,趣道:“还用轿子?我哪回不是走来的?” 他只好杨花掠影,散去一点落寞情绪,替她打算起来,“要回无锡,银子够开销么?” “够的。” “车马呢?哪里去雇?” “我们打无锡过来时就认得位跑车夫,无锡人,与我爹有些交情,倒信得过。这回雇他的车马回去,届时也仍旧雇他的车马回来。” 说话间,梦迢起身去拿包袱皮。听见他也窸窣起身,她忙攥紧包袱的角,不敢回身,“章平,你不要送我。” 董墨果然止在榻上,望着她的背,等着她低下的话。等了许久,她总算把脑袋埋下去,声音发着闷,“我怕我舍不得。” 他在后头笑一笑,温风似的慢柔的嗓音,“我在这里的,你几时回来我都在。回来了递个话,我去瞧你。” “好。”梦迢淡淡应一声,拧着包袱去了。 走到门首,她又偷偷扭头望。董墨还坐在雕花罩屏内,阳光压低了他整片背脊。他把两个胳膊肘撑在膝上,交握着的两只手抵住下巴,遮了大半张脸,只剩一双漆黑的眼睛,像大漠夜空里的星。 而他整个人是那片空旷的荒漠。梦迢认为,她做不了他的野火。 她习惯了欺瞒,诈哄,色引,利诱,世间一切龌龊的手段来存活。唯独不惯被爱。一切能被她预料的苦痛都是稳妥安定的,她早做好了迎接它们的准备。而爱所带来的那种虚无缥缈的快乐,却叵测得令她束手无策。 她想要把心退步回暗井里,隔绝光线,掐灭期盼,绝对安全。 叵奈没什么是永不更改的,连那黑漆漆的暗井也悄然地发生着变化,她要回去,也有些时移物转了。 梦迢却浑然不觉,这厢携彩衣将将归家,气还没喘匀,就见老太太跑急马似的骙瞿过来,进门便四下里张望,在妆台见瞧见梦迢,忙上前去大呼: “我说梦儿!你总算是回来了!我有桩事情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