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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节 (第2/3页)
“这腿治不好了,世子节哀。” 他不需要解释,那些陈年流脓的伤疤没必要揭开给别人看,平白恶心人。 “深呼吸,劲儿大点。”明琬半弯着腰站在他面前,示范地长长呼吸。 闻致照做,他的呼吸匀长有力。 “平日都是自己翻身、起身么?” “是。” “换衣呢?” “嗯。” “若是腿全然没有知觉,是很难做到这些的,脚趾能动么?” “一点。” “那,每日解手沐浴呢?” 久久没有回应。 明琬记录的笔一顿,侧首望去,看到了闻致眼底的疏冷和难堪。 “最开始,他们会帮,后来我自己……”过了很久,他艰涩地吐出几个字,然后闭了嘴。 那段在黑暗中挣扎,没有尊严、看不到希望的日子,必定是他内心深处难以启齿的伤痛,撕开时连皮带肉,鲜血淋漓。 明琬忽然想起自己曾见过闻致沐浴用的汤房,房中的浴池很浅,不过两尺来深,且并非嵌入式,而是凸起于地面,刚巧与闻致的轮椅齐平,池子的另一边是一张换衣用的卧榻,榻边供人攀爬借力的扶手已被磨得很光滑。 以闻致要强的性子来看,他必定是稍有好转后便不会假借他人之手,哪怕摔得头破血流、花上数倍的功夫,也要坚持保持自己生而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。 明琬甚至能想到闻致是如何从轮椅上迟缓地宽衣解带,慢慢将双腿放入浴池,再攀着边缘滑入其中沐浴,沐浴完后,又是如何拖着湿淋淋残废的身子攀住卧榻扶手,用尽全身力气爬上去擦干换衣…… 明琬没有继续追问,心情沉重地在簿子上写上“双腿触之有感,性子极度要强,能自理”。 第二日,明琬将明承远请来了府上。 接到青杏送来的请帖,明承远心中很是顾虑,还以为宝贝女儿在宣平侯府受了委屈,当即就收拾药箱赶来为女做主。 谁知到了侯府,就见女儿急不可耐地拿出闻致的初诊记录给他看,道:“阿爹你看看这个,世子的腿能有几成机会康健?” 原来是为了闻致的腿…… 明承远松了一口气之余,又隐隐有些顾忌。知女莫若父,他能看出这傻姑娘对那冷傲无礼的少年动了情,这注定是一份不对等的爱情…… “阿爹?”明琬牵住他的袖子摇了摇,担忧道,“您脸色这么差,是不是身子还没养好?我送的那些药,您没吃么?” 明承远回神,不知为何长叹一声,接过明琬递来的纸张仔仔细细研读了一番,方道:“虽腿有知觉,二便自理,但因病了太久,恐脊椎中有损伤,亦是难以自愈。即便是为父这等水平的医者费尽心血,也只有三成的把握。” 明琬眼中的希冀黯淡下去,随即复又亮起,笑着道:“三成把握也够了,至少不是毫无希望。何况我年轻,精力足,有更多的空闲调整药方对策,兴许希望更大也未可知!” 明承远讲了些自己治疗偏瘫、久卧在床的治愈病例,将药方子默出来交给明琬,道:“这种事,不可操之过急,先内服外用将经脉疏通,待肌肉恢复力度,再让他慢慢尝试借助工具站立、行走。” 明琬应允:“知道啦,阿爹!” “琬儿……”明承远深陷的眼睛注视着她,似有千言万语。 明琬道:“阿爹还有何事?” 明承远黯淡的唇嗫嚅了一番,终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,哑声道:“爹别无所求,万事只要你开心就好,但不管如何,万不可荒废医学药理,不可将自己的全部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,过得没有自我。” 明琬觉得阿爹定是看出什么来了,不由脸一臊,垂首说:“好。” …… 整个二月,明琬都是泡在耳房改造的药房中,不断翻书记录,配药试药,连梦里都是茯苓、白术、骨碎补的药材满天飞,等到回过神能喘口气的时候,才发觉墙外的桃花不知何时开了,灼灼一片,蜂围蝶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