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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节 (第2/2页)
泥黑瓦片愈发暗淡无光。 这件破旧的老屋是有人住的。 褪了色且布满裂纹的木门自里向外大敞着,屋里黑洞洞的一片,没有光,也没有开灯。什么都看不清。 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,只能隐约看见有个桌子的模样在靠墙角的地方。 晚风一阵阵的打在我心上。玉米叶靠在一起簌簌作响。 我攥着手里的通知单,心里已经起想要离开的念头。 要不就从门缝里塞进去?但是马芳平要求的是让我明天拿着签好的通知单给她。 我进退两难。 我决定试一试。 “张路?”我离那扇门近一点,压着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句。 “张路?” 没有收到回应,忍不住提高了音量。 意料之中的,没人回我。 就是吗,她怎么可能住在这里。 “谁啊?” “谁找路路?”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会,只闻其声,但不见其人。 太阳此刻正在西沉,一直沉入天际的尽头,那边灰蒙的海中。我仓皇地转过身,四下找寻声音发出的可能的地方。 四下却静悄悄。偶有几声摩托车路过的轰然声。 我不可能听错。 我抬头看向二楼,没有人。 房前的橘子树上压满了金黄透亮的橘子,张路藏在书包里拿到学校两个。不过那时候看起来还没成熟的样子,一半都是青的。她分了一个给我,我尝了,挺酸的。 但还是都吃完了。 只是她那时候无心说得一句话,我却一直记得。 “等黄了,就吃不上了。” 黄了不是正是熟了的时侯吗,为什么吃不上?转念一想,我猜到了为什么。 以前储标还没开始跑出租车的时侯,他和陈兰也种过一阵甜瓜拉到市区去卖。 摘下来的瓜里凡是品相好,看着包甜,能卖钱的,我和储盛都没份吃。 剩下来的小的,歪的,才是我们的。 所以甜瓜并不都是圆滚滚金灿灿的,她也有椭圆,有扁的,有凹的。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。 因为很多人永远也不会知道,也不必知道。 多好。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很有惊悚片的效果。 橘子树旁一片开阔的菜园子,里面缓缓探起来一团黑色的东西。我忍着逃跑的冲动看过去,是个人,老人。 头发裹在一条深色的头巾里,鬓角的两边垂下一大片灰白的头发。 整个人看起来很凌乱。 而她的面容。 我说不清。深且重叠的皱纹一层层垂下来,将原本的面目重重包裹。这是一张在漫长年岁中避无可避的脸。 我也见过许多上了岁数还在农田里耕作的老人,包括我的外公外婆。但是我没有见过,是以这样一种方式,完全是一种卧倒的姿势在耕种。 很快我就直知道了答案。 她撑着手边的镰刀艰难地爬起身。等到完全站起来,却意外地跟她刚才坐在地上的时侯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。极为严重的弓背,脊椎几乎已经与地面呈现在同一水平面上。这样的姿态,如果长时间的站立劳作,的确会很累。 趴着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。 “你是路儿的同学?”她颤颤巍巍地避开脚下的几株刚冒绿的菜苗,小心且缓慢地走到我跟前。 坦白地说,她身上很脏,衣服上粘结着成块的泥土,走过来的时候带起一股并不好闻的味道。 我本能地往后躲了一步。 她也并不管我,弓着腰,慢腾腾地向着那间黑洞洞的小屋里晃去。没有热情,也并不冷漠。我慢慢跟上,一直到门口停住。 没有进去,是因为觉得唐突,也胆怯。 老人把手里揪的一把绿叶菜丢进门口的水桶里。翠绿的嫩叶飘在发黑的水上,有种突兀的和谐。镰刀摆在了门后面。木门嘎呀嘎呀的声音,像是暗□□的前奏,听着有些渗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