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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宁停下来,拽着链条包的手,十指紧缩,她克制住自己回头的想法。深吸一口气,她往前走,推开琴房的门,嘴角挂着进退有度的微笑,小江。 抱着大提琴的江渝汀热情道:小孟老师。 门一关。 落地窗外热烈灼日映入眼帘。 将她心底的凉意与不安都驱散了几分。 孟宁很快调整好心情,进入工作状态。 工作时的孟宁,认真严肃,带着一丝不苟的严厉。和江渝汀之前的大提琴老师相比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但人和人之间,或许真的讲求缘分。江渝汀就是很喜欢她,哪怕孟宁指责他,他都不会红眼,而是努努嘴,认真道:对不起,我下次不会犯这种错了。 强烈的太阳光线逐渐转换成暖色调光晕,跳跃在指尖,沉闷音乐,骤然变得欢脱。 最后一个音结束。 孟宁鼓掌:弹得很棒,也有很大的进步。 江渝汀丝毫不谦虚,我也觉得我超棒的。 他五官和江泽洲有七分像,但孟宁想,江泽洲决计不会像他这样,毫不吝啬笑意。江泽洲总是冷着张脸,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。 轻而易举地恍神。 江渝汀没注意到她的走神,沾沾自喜地自夸。 孟宁嘴角牵起抹笑,低头收拾东西,整理好后,想上个厕所,于是放下包,起身,出房。 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端,冗长的走廊,光从廊道尽头的窗户照入室内。黄昏斜晖拉长她的影子,逐渐往暗处走,光被暗吞噬。 下一秒,前面的屋子,房门打开,晦暗里,有人出现。 孟宁权当没看见,自顾自往前走,经过江泽洲时,还是忍不住,余光里,都是他。满满当当。 孟宁。 他声音虚弱,孟宁往前走两步,又停下,转身。 江泽洲你 话音戛然而止。 孟宁眼前一暗,江泽洲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扑向她,下颚抵着她脖颈,身上体温,烫的慑人,跟火炉似的。就连呼吸都是滚烫,不输外面夏日热风。 男女身高差距悬殊,体重差距也悬殊,他跟毫无意识似的,靠着她。孟宁吃力地撑着他,小声叫他:江泽洲。 江泽洲? 江泽洲你还好吧? 毫无回应。 孟宁连忙喊楼下忙活的保姆:阿姨,江泽洲生病了。 保姆闻声赶来,见到这般场景,急的手忙脚乱,这,这怎么回事儿啊? 孟宁:您先帮我把他扶回屋。 保姆:哎。 两个人几乎是半拖半拽,终于把江泽洲弄回床上躺着。保姆下楼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,房间里,只剩孟宁一人。 在狠心丢下他,和进浴室给他弄条湿毛巾之间,孟宁犹豫几秒,还是于心不忍,选择后者。 江泽洲身上冒冷汗,额头鬓角,汗涔涔的。 孟宁拧干湿毛巾,给他擦了擦,擦到一半,江泽洲眼睁开。 兴许是生病的缘故,江泽洲的眉眼,没有平时的锐利。眼里雾气氤氲,红血丝明显,只是眼里没任何情绪,空洞又苍白,像是枯竭的河流,死气沉沉。 孟宁。 他没看她,只是对着天花板,良久后,嘴角轻扯,带着对自己的怜悯和讽刺,说:我在你眼里,是不是像个小丑? 反复无常,忽冷忽热,疏远你,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你。 就连江泽洲都觉得自己像个小丑。 孟宁觉得自己才像个小丑。 江泽洲召之即来,挥之即去的小丑。 他一会儿让她去参加亲子活动,一会儿又把她当做陌生人,一会儿又和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。 孟宁重重地叹了口气。 想不明白。 或许她真一语成谶,她喜欢的江泽洲,是她想象中的江泽洲,而不是她眼前的江泽洲。幻想和回忆,总是美好的。现实却是不堪一击的。 走一步算一步。 孟宁突然不想走了,也懒得算了。 没等家庭医生到,孟宁就离开了。她不是医生,江泽洲生病,她没法给他看病。 那天之后,孟宁再也没见过江泽洲。 她也没和之前一样,有意无意地从江渝汀嘴里套话。 每周末的大提琴课,到八月底宣告结束。 江渝汀恋恋不舍,问她:小孟老师,我想你的时候能给你打电话吗? 孟宁:可以啊,如果我有时间,也会来学校看你。 她许下不知猴年马月才会实现的承诺,小孩儿却信以为真,开心地笑弯了眼。 最后一节课结束,孟宁也没见到江泽洲。 江泽洲像是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,和过去的那七年一样,却又不一样。这次,孟宁和沈明枝的聊天记录里,都没有出现江泽洲这三个字。 孟宁的生活,被工作填充。南城芭蕾舞团演奏乐团,每个月都有演出,或是本城,或是外地,但不是每场演出需要全部人出席。但那阵子,孟宁像是拼了命似的,无论哪场演出她都上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