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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事看在眼里,骤然相问:“您可要太子爷怎的活?” 何瑾弈周身一颤,红了眼睛。 曾愿青云直上不输意气,愿指点江山赏宏图万里。 与君相伴时,眸中可有瀚海巍山,亦可有朗月风清,那般情深一处,谁没了谁又能好好活? 原想终有一日能全身而退,万事不求,唯求与他寻常人家一碗茶,却始终料不得相约十载,已至相欠一生。 如父亲所言,何家当以元家为先,纵他不愿将何家弃后,可至眼下看来,确着实没了旁的法子…… 是他要食言在前了,元家,不可因何家苟且偷生而背负万千骂名,蒙冤不白。 “你去罢。”何瑾弈转身不看他,踩得足下枯草惊出几许窸窣之声。 蒋常怎肯罢休,又将眼挪回何炳荣面上,巴巴儿看着。 何炳荣良久一声叹,重近栅旁,问:“你可识字?” “识得一些。” 何炳荣隔栏捉了他的手,一笔一划,在他掌心慢些写上几遍。 那一遍又一遍之间,简洁四字被蒋常猜得明白,渐渐地目里酸涩,连手指也颤抖起来。 何炳荣知他懂了,收手回身,不再多言。 浓云挡了胧月,漆黑一片,暗得人瞧不清足下道路。 蒋常携小太监默声回旭安殿去,掌心仍似有被灼烧之痛,那里头紧攥着何炳荣最后一丝心念——保何瑾弈。 西塞官道之上,一骑战马铁蹄翻飞,马上将军战袍未解,扬鞭怒骋,踏起尘烟无数。 牢里负冤之人已独自落定决意,而今无力回天,他要将罪过一己担下,还元氏清白。 为保家中老小于乱象偷生,宁以家国安宁为险,何炳荣自问做不到。 唯有他死而元将活,才有人可护太子将来临朝之稳,亦可替亲子求个无虞终老。人孰无私心,大义如他,又何尝愿见家人尽丧。 为今一计,得保国泰民安且不失何瑾弈,何炳荣已别无所求。 盒里佳肴丰盛,太子有心照顾,道道安了心思。何炳荣感念其中,想他何家即将赴死,人间最后一些时日能吃得顿顿好菜,黄泉路上断不会落成乞食饿鬼,可一路好走。 幼女懵懵懂懂地捧着梨香糕咬上两口露了笑,这地方虽阴森恐怖,但爹娘亲眷尽在身旁,于她倒无甚可怕。何炳荣上前轻抚她稚嫩后脑,尚是垂髫小儿,稀松黄发软似锦,只可惜无缘待她墨发如瀑。 何炳荣低声惭愧:“何家今日皆为我所害,一朝入仕,身不由己,此生所欠,来世偿还。” 家人尽皆怔忪,将他此话一听,顿有几人掩面恸哭,两日以来心中所怀生念,在此一霎灰飞烟灭,再无侥幸可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