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年华_第26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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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26章 (第1/3页)

    回到皖中大降温,t恤外头要添夹克了。湛超出车,没会儿给岑遥发了条短信:“今天下楼,看别人车头上有片白粒子,我当起霜了呢,一摸,操,车头蹭掉漆了。”

    岑遥油茶喷了一桌,擦干净了,本想回复个“滚”,又改发“爷笑飞了”。

    这两天,两人闹别扭在,起因嘛——芝麻大点破事体。

    离开深圳前夜,颜金因吹了点海风,犯了病症。凸着眼珠,嘶嘶发喘,肋间肌收缩,不久歪过头,噗地从嘴角冒出一股脓黄的痰。岑雪叫着要去拨120,被拦住。几年下来陆娇娇俨然训练成特护,她固定颜金头颅侧向左,两指探进他口腔,抵软腭,掏出秽物,再将他横放捋齐平,撕敞上衣,取来呼吸机,拉面罩,揩净污痕,盖上去,调下颚带,抚摸他额头耳垂,嘴上念念有词,说没事没事,老金,我在呢啊,你呼吸,你呼吸。喷嚏咳嗽挣扎过,颜金渐次平喘,铁青脸色回复蜡黄。

    自己遭逢无外乎因为她,岑雪始终拿陆娇娇当贱/货,此刻立在一旁发蒙,心想,我才是错的那个吗?她坐过去按住她两肩,陆娇娇怔愣,逾刻倚在她胸前崩溃痛哭。岑遥去接岑雪,见两副彼此体恤的复杂泪眼,实在有点荒唐。

    小屋里,病榻边,陆娇娇邦当跪下了。她背直挺,两拳筛颤,“现在叫老金跪下,不现实,我替他吧,我能跪到天亮。老金他讲实话,不知道能捱几年,这说不准,我替他开个口。他什么也不敢求,也不敢,他只想再见他丫头一面。”岑遥拽她起身,她不动。

    岑遥就过去也跪着,跟她四目相对:“小陆阿姨,我开店也得手头有货款周转,来前我也就取了两万。你猜我怎么想的?我骂你们祖宗十八代,再把钱撒你们脸上怕屁股走人。还怪傻/逼的吧?安纺房子当年我爸分的,房产证上他名字,要动迁也就这两年,不动迁就卖掉。我保证是多是少,一毛我不要,给他治病。能不能捱到那时候看他的命了。至于家宝,小陆阿姨你放心,我不可能,让她来。”

    陆娇娇也没有过多争取。

    回程,岑遥替岑雪升舱,要了毛毯,给了半粒安眠药,“醒了就到家了。”说完心里不舒服,总觉得这话不吉利。小时候吃饭把筷子插进饭里,岑雪会一筷子破风掼来,多少人说呸不信不信,就有多少人无计可施之际攀去九华三步一叩首,愿景最后还是要惊动神明。他去跟湛超坐经济舱,飞机平飞,空乘笑微微发餐,鸡肉饭和鸭肉面。

    “我吃到鸭脖子里的淋巴了,操。”

    冷不丁的,“你不能替小宝做决定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琴走托运不会颠坏吧?”

    “你拿她当私有品?”

    舷窗外万米高空,夜色黑如生铁。你看眼我我亦看眼你,停了几秒钟。

    “喏,那你吃我的鸡肉饭。”

    岑遥低头戳面,“小宝一直以来都比较喜欢你,我捞不着好,无所谓,她平安比什么都强。你知道她这辈子最惨是什么?姓颜了,没投胎跟你姓湛。”

    一路没有再说话。半夜才下飞机,送岑雪,回红星路,关上房门,急着洗澡,抢厕所,抵肩挤进去,沉默地彼此瞪视,逾刻又发神经,凶猛地站着做起爱。

    重开店门,岑遥忙得连轴转。一是换季,露腰露腚的热裤得撤架,有些时兴的,压两季还能来年再销,另外陈的、脏的、走线歪斜缺珠少花的,换价码甩卖。积货太不稀奇了,岑遥头年做,四季青新世界一把乱抓,月月稳赔,次年才学着适销适量。可老马亦三不五时失前蹄。09年他在广州十三行认了个上家,男人眉间一点菩萨相的痦子,满口承诺:绝不倒你二三手!爆款里最低的价,实在没销路,也让你退还不成?无奸不商说得对,何况只喝过一顿酒,岑遥倒不真多信他,只因听他吹牛:“我这湛姓的本家那可是治水的大禹。”于是稀里糊涂,买进他两万的夹克,没抽检,上架发觉款式偏窄小,品相也差,卖不动,再联系,就没音了。权当吃个哑巴亏。

    二是逢歇业再开门,客诉就多,一天少说七八个不顺意的,要么换码数,要么挑做工。岑遥看人下菜:脓包的,反问他,“买前你不看仔细?”小何再来帮几句嘴,一般就给怼跑了;稍硬的柿子,试探着戳戳,“能换退不了”“确实不行”“别难为我”“小本生意不容易”,真是个分斤掰两的,钱悄默声退掉,省麻烦;最怕遇上扬言要去工商局的,岑遥倒水端凳,哈腰赔笑,动之以情晓之以理,恨不能再追喊一声我嘞老祖宗。——所以他不愿意湛超总来。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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