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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(第1/3页)
及至三十,男当立,屁股下面是台柴油摩托,油门加满冲着不惑飚,不带停的。这档子事情轮给谁都挺不乐意,都得垮个驴脸说:我乐鸡毛。 岑遥不能例外,他听得见潮水逼近。他偶尔失眠,胃好了腰疼,两厢轮班儿。盘算今日开销的同时要余裕出小辈明日的生路,三十,凡从理想中考察生活此况,必将沮丧、不甘、忧闷憎恶,又一时忧憎不出个具体,而去抽烟咪酒,把梦击碎。日子愈不畅快愈忌不掉恶习,“戒个屁,我也就这点爱好了。” 吃饭地方在城隍庙,路上堵了半小时。城隍庙同治十年仿颐和园戏楼重修,九十年代吸纳奇多个体户,一度犹如焰火升空,继而爆裂,照耀了勾连在侧的飞凤街与三孝口。但不敌“优胜劣汰”,这爿商区近十年日趋衰萎,渐渐只剩些卖中老年加大码内裤的了,都亟待哪年着能给规划规划。 要了间徽菜楼的小包,颜家宝受宠,菜任她先选,结果不当饭吃的凉的甜的点了一堆,“你滚蛋。”岑遥抢过菜谱。又点地锅鸡、泥鳅面、臭鳜鱼。湛超抢过又丢给颜家宝,“你继续点,别睬他,点你喜欢的。” 岑遥吃瘪,“颜家宝你改姓湛吧,我跟他一比简直就是你爸前妻生的。” “改我也改跟温敏红姓,那多*。”又添道拔丝的,“你本来就是我爸前妻生的。” “再屄啊*的我缝你嘴。”岑遥掐她。 “哦啡啡!嘶——”搬救兵去:“超哥揍他!给能的。” 湛超:“几号缝?我给你穿针,用鱼线,那个结实。” 岑遥跟他击掌,“漂亮!” “你去死!”颜家宝环顾,喊:“岑女士呢?我老娘呢?怎还不来给我撑场子?” 岑遥:“能你把祖宗牌位都请来。” 地锅鸡快收汁儿成干煸,岑雪来电说到了,嗯啊哈的南北不分。颜家宝窜出门接她,逾几分钟,两人前后脚进包间。岑雪风尘仆仆。岑遥遗传她的骨架窄薄、臂长。 她有及腰长发,用水牛角梳分三股、四股,花水磨功夫编成婴儿臂粗的麻花。说岑遥死抠,岑雪是抠他妈给抠开门,安纺二厂79产的的确良衬衣还没舍得丢,印花都浆褪了,熨平照穿;原前买水果,蜜桃买四只,兄妹各俩,自己拾点霉的烂的,回家挖去腐眼啃了消夏。她有劳动人民“与任何享乐为敌”的好品质。唯独头发她舍得下本,平常洗头,蜂花蜜素一次半瓶,敷透、涤净,湿滴滴地捧去晾台,似平匀一匹玄青缎。初中有次作文绕不开“母亲”一题,岑遥着重写了发香,那是他童年午后的气味。 今天她把头发盘了,发包隆耸,碎茸挓挲,左右耳垂各嵌粒珍珠,土得可以。“怎么不吃呀!等我,台湾都回来了。”她搁下拎包,湛超给她倒茶,她见他在,眉心蹙起松开。过会儿又搓手、四处瞥、微张嘴巴,是想寒暄什么又苦于不擅长。最后不知所谓问了句:“小宝今天不上课呀?”颜家宝垮脸:“大半夜谁给你上?” 岑遥发觉她还抹了口红,舔抿抹蹭,就剩一圈儿赭红的唇线,“早说我接你去。” “我今天没上班。”觑了眼杯子,粘掉个黑粒,“杯筷可烫啦?” “你调休?嫌脏你自己烫。”岑遥喊应侍:“美女麻烦给加点汤,锅干了。” “休他蛋的。小残废一年到头要人做饭的。” 岑遥铲锅防着糊底,五官望中聚拢,“是的哦,一月开你二十万,还是美刀,你还真给他卖命呢。” 岑雪假作不闻,“温敏红长了个子/宫瘤,我今天去医院,丢了她五百块钱。就在安医,大宝你家对面的那个医院,抽空你也去看眼丢个钱。” 岑雪给个三十冒尖的截瘫做看护。截瘫姓苏,不是先天病,二十七岁半工半读,临近学硕毕业,旅行攀山,跌断脊骨,景区义务补偿三十万。别人背地说:他是该。截瘫父母在肥东务农,是贫家,两人泪涔涔地问儿子:“伢,你待城市里,医保又没有,妈姨不如带你回家,可照呀?”截瘫闭眼复又睁开,久久瞪准天花,憋半晌,切齿说死我也不回那糟沓沓的青阳山。父母十万盖了间二层小楼,五万置了辆金杯,余下存起,买神药、打神针,求了九华山的开光符,勤勉加之,临快阳痿绝经,如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