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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节 (第2/4页)
,当音乐突然响起,屋里每个人都打了个激灵。 “风风火火,轰轰烈烈,我们的爱情像一场战争……” 低音质,大音量,这唱词才像一场战争。李白把手插进大衣两颗扣子的间隙,从里面的牛仔衣兜摸出手机,看了眼闪着蓝光的彩屏。 “琳达姐,”他接通道,“十二点半了,您还没睡啊。” “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嘛,”琳达那边还是吵吵闹闹的,“你快起飞了没?” “还早吧,这边雪挺大的。”李白听着耳闷,不得不把围了一圈的假貂毛领压下来,从安乐窝里露出半边脸和耳朵。 “找到旅店住了?” “我在候机室里待着就挺好,雪这么大来回折腾也耽误时间。” “唉,你那个机票——我记得是四号晚上十点的吧?这都延误一天多了,早知道你就在剧组多留几天,我们妆发组的哥哥姐姐们还能给你过个生日,莎莎还要给你搞条烤羊腿吃呢!”琳达的语速有时快得让人头疼,“西伯利亚寒流,就怪它!” “西伯利亚。”李白重复,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儿。也许是比北疆更寒冷,风景更澄澈的地方。 会有枫树林吗?红叶还来不及落入湖水,就被冻脆在冰雪里。 “虽然这次没能合作到底,你家里出事了嘛,但我们都觉得你蛮不错的,”琳达又道,“这么小就一个人跑到边境线这边跟剧组,什么杂活都做,人勤快手也麻利,又会化妆又会做发型的,还真舍不得你走。以后我们几个工作量可就大啦!” “应该的。”李白笑了笑,“是我临时退出给大家添麻烦了。” “曹副导也真够劲儿,你好歹干了快两个月,三成钱都不给结,光是这机票钱就花得差不多了吧,”琳达叹气,“铁公鸡作风不改。” “没有没有,曹导人挺好的,也是按规矩办事。”李白说着,忽然放轻声量,“姐,你快往周围看看,别因为我把老曹得罪了!” “你这小家伙,人精!对了,之前跑过几个剧组?” “两个。” “以后再有活儿姐姐给你介绍,”琳达笑道,“放心吧,最后片子出来,演职员表还是有你的名字。” “谢谢琳达姐,”李白也笑,“到时候观众一看,哟,大诗人怎么改行了!” 又寒暄了几句,信号断断续续的,两边就挂了电话。李白的笑容随着屏幕的熄灭淡了下去,捏着手机的手垂到椅面下,完全失了兴致似的,他倒向硬邦邦的椅背。后脑勺枕着上缘,硌得有点疼,他又忽然站起,揣着兜往厕所去,军大衣摆动起来简直走路带风。 这是那个武打片剧组在他进组第一天发给他的,连同搪瓷缸洗脸盆,工作人员人手一件,每个口袋都被他塞满了奇形怪状的东西,被同事们称为“破烂儿”,口袋撑破了磨坏了,就缝上补丁。也许是因为短时间内被他穿得太烂太旧,后来他没把工期干满就临时请辞,这衣裳也没给他收走。 现在,李白在小隔间里站得笔直,头深深地低着,看两脚之间开裂的陶瓷蹲坑。他从一只口袋里掏出一块在河滩上捡的卵石又塞回去,掏出铅笔头和单词本又塞回去,掏出身份证,他的手停下,眼睛盯着出生日期看了看。 琳达当然没有胡扯,按理说过几天的确是他的二十岁生日,那个叫莎莎的化妆师还要给他弄烤羊腿,大概是确认他走了不会回来了,才敢夸海口。而事实上,这个日期只是当初李白在南京补办证件时随便填的,那对儿早死的爹妈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他拽到这个世界上的,他只能确认到十一月份,具体哪一天也是没准,报上十一号,只是因为他觉得好记。 小方框里的人在笑,越看越假,好像在构想什么阴谋,李白拿指甲盖弹了弹自己十三岁的相片,弹在眼睛上,又冲他笑笑,再用力按回口袋。下一个他掏出的是烟盒和打火机,利群还剩下六支,他一口气抽完,手冻得哆哆嗦嗦,烟灰抖得满坑都是,还有的漂在水面上,接着一按开关,水箱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声,这些脏东西全被卷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