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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7节 (第2/3页)
物根本无法进港,只能远远地听着。夜晚的海雾中只有个危险蛰伏的轮廓, 那是随时能在海上掀起风浪的巨兽, 只应该出现在传说中。 舢板接近旗船,旗船放下一侧木梯, 陈春耘站在旗船的甲板上等候曾芝龙和胡开继。 陈春耘第一次看到旗船的时候,吓呆了。他以为自己要死在福建,面前突然出现如此庞然大物。陈春耘好赖在广州市舶司干了许多年,各国往来船只也不是没见过大的,曾芝龙的旗船着实吓着他了。像座漂浮的山,或者海航的宫殿。五层楼十丈高,这还只算甲板以上的部分。一般炮弹落它身上,就像挠痒痒。曾芝龙一扬手,行个文雅的泰西礼:“请陈同知登船。” 陈春耘这才发现自己张嘴张了很久,下巴都酸了。他若无其事地闭上嘴,袖着手。天武天威捧日宣威四战船跟在旗船左右竟然也不显得小,陈春耘这才知道当初曾芝龙驶去天津港的船,接自己下福建的船,在十八芝里可能只是排不上号的。 “战船都有名字,你的旗船叫什么?” 曾芝龙一挑眉毛,笑得飞扬跋扈:“余皇。” 你特么……真敢叫。当年吴王夫差的大楼船就叫余皇,这名说白了就是“吾皇”,夫差想要争天下,你也是? 陈春耘决定以后在给摄政王殿下的奏章中不提旗船的名字。余皇巍峨地漂浮在海面上,沉默地象征着对海妖的战栗与惊惧。恐惧产生臣服,海妖,便是海上的王。 陈春耘眼看着曾芝龙和胡开继的舢板到了,胡开继完全佝偻下去。五十多岁的人了,没了官威就是被抽了骨,软塌塌一堆皮肉。陈春耘觉得自己应该不适合做身居高位的重臣,因为他开始可怜胡开继。陈春耘自嘲,还重臣呢。除非自己能有张仪那个能耐,耍嘴皮子的,想多了。 胡开继走上木梯,看到陈春耘,陈春耘春风化雨地一笑,胡开继老泪纵横。 他一直想杀的人,居然镇定了他的心智。 陈春耘的微笑安抚了胡开继:“胡总督,请到客舱来,其余不必担心。既然摄政王殿下令您和曾芝龙进京对质,便一定能查清个中是非曲直。” 胡开继一声长叹。是非曲直?时也命也,让他遇上了曾芝龙,他完了。他看一眼曾芝龙,笑了:“你不要以为自己真的胜利了,天不帮我而已。官场,你陷进来,便出不去了。记着我的话,你率领这么大的船队,迟早一天。” 曾芝龙看他一眼。胡开继挺直腰背,跟着水手去自己的舱室。曾芝龙对陈春耘一揖,把陈春耘吓一跳:“曾将军?” 曾芝龙难得没行泰西礼,有些生疏地长揖:“多谢陈同知拦着我,不让我去总督府。” 陈春耘眨眨眼,刚才曾芝龙在案上跟罗天说了会儿话,应该是罗天告诉曾芝龙总督府里有伏兵了。 曾芝龙算是头一回服陈春耘,陈春耘立刻站直了,袖着手,庄重微笑:“曾将军客气,都是同僚,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 曾芝龙也面带微笑,目送陈春耘潇洒一转身,一瘸一拐走开。陈同知跟着曾芝龙着实吃了苦,被福建的蚊子咬惨了,背后看臀部都……不大对称了。 曾芝龙的船队航行速度不快,因为余皇实在快不起来。陈春耘发现往北航行时越来越多的船队默默尾随余皇,都是十八芝的战船。一个巨型战船领一支船队,十八芝十七艘战船,共计十八支船队,全部汇合得是什么样,陈春耘竟然有点不寒而栗。十八芝个个悍不畏死,恶狼一样的战斗力在海面上所向披靡。 十八芝路过舟山群岛,整个舟山朝天放炮,对十八芝致敬。天上塌落的星空暴起辉煌的霹雳光焰,余皇率领十八芝船队高傲地穿过火光海雾。盛大火光映照,海雾中陡然出现另一支飘渺的船队。陈春耘皮肤起粟,虚幻中的船队领头的赫然就是余皇。海市蜃楼里的十八芝悠然航行于星空,真实的十八芝肃穆地航行于海面。镜花水月泛起涟漪,虚无的船队渐行渐远,消失不见。 陈春耘吸一口凉风平稳心情:“曾将军是想把船队拉到天津港给摄政王殿下看,顺便让沿途的港口船队都看看,十八芝北上了?” 曾芝龙一笑,没回答。 陈春耘甚是欣慰。 海妖终于真正臣服。 南京驻军跟福建官场素无牵扯,作为曾经的皇都守卫的傲气尚存,也不是很理北京,上下没有纠缠。声势赫赫开进福建,控制了福建驻军,立刻开始查粮库。一查罗天大开眼界,合着粮库的窖是实心的,只有上面一层铺着米。外面看是满的,拂开那一层米下面是石头。 “所有囤垛厫间都给我翻!” 福州府,泉州府,漳州府的粮库全都有问题,账面平整,但就是没库存。怪不得福建一次大旱灾情就如此严重,根本没有储备粮!倒是曾芝龙赈济过的汀州府建宁府尚有余粮,延平府粮库被轰炸得夷为平地,什么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