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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这里,婉儿不禁一哂——难道她单是为了自己这个姓氏才能在朝上立足吗?裴行俭见她时,第一句寒暄扯上“游韶先生”,魏玄同能让她进府里去说那些诛心的话,也是看在她是上官仪孙女的份上。上官婉儿心里虽标榜自己是靠才华获得太后的赏识,与上官仪的关系不大,但其实处处都顾及着她的这层关系。她难道要一直为着这条血脉而活?如果不能彻底自立,她将以何种立场伴在灭族仇人身边? 太后难道就是要借此逼着她彻底斩断与上官家的关系,获得绝对的自立吗?让上官婉儿的分量高于上官仪,这是曾经的婉儿想想都觉得激动不已的事,可如今,太后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逼她就范吗? 太后究竟是要养着她,把她养成最锋利的刀刃,还是要就此毁了她,彻底铲除上官家的遗脉? 不,不……太后怎么可能毁了她?太后对她那么好,那温暖的怀抱蛊惑人心,太后可不是谁都能给的…… 不是吗?那薛怀义是怎么回事?太后背着她收下一个薛怀义,是否还有别人?朝中传言说那是男宠,太后的肌肤之亲算什么?她甚至会给那样粗鄙的男人! 婉儿心乱如麻,直感到前路一片迷茫,慢慢地把手中的信放到烁动的烛火上。救命的信被烧尽,火苗稍稍烫到了指尖,婉儿不准备替魏玄同出这个头。此时她才觉察到,自己身上渐渐地有了那个女人的气质,诗人柔软的一颗心变得坚硬,她活在太后的影子里。 铜匦遍设,连皇宫的气氛都变了,原先舍人宫女们聚在一起讨论的不过是历代风闻的宫闱秘事,如今连他们也关注起如何利用铜匦“大展身手”。婉儿站在凝华殿前,这清凉的水殿原本是清心的妙处,时而从北面安福殿传来的琴声足以怡情。自扬州叛乱以来,婉儿就留心李旦琴声中的变化,那隔着九洲池飘来的琴声越发地不纯粹了,他的忧虑在琴声中荡漾,直到那天不惜逾矩,派了后妃来向她打探消息。 旦可从不是要看别人脸色行事的人,可如今连他也知道,清心寡欲保护不了自己了。 太后究竟要做什么?弘和贤都死了,显被放逐,不可能再做皇帝,她亲生的儿子可就只剩旦一个了。上一个如太后般大权在握的女人,是九百年前的吕后,吕后也不过挟持着亲生的惠帝在朝上呼风唤雨。李旦是个再出色不过的傀儡,比闹着要去见戚夫人的刘盈还称职,裴炎再怎么有私心,实在也是在给李旦的皇权说话,可旦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太后跪了下去,表明自己忠心母亲、无意皇位的决心。太后究竟还在担心什么?做一个大权在握的太后,除了那一道帘栊的遮挡,难道还有什么不称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