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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桃花运 (第1/5页)
砚城北方,雪山的山麓下,生长着一株桃花。 桃花临着悬崖生长,扎根在坚硬的岩石里,年年受着最洁净的雪水滋润,树龄已将近千年,一般桃花很少能活得如此长久。 它的树干呈灰褐色,还很粗糙,但每到花季时,它开得最早,延伸的枝条满是粉红的花蕾,绽放时丰润娇美。到花季最末,临着悬崖落下的花瓣,会是那年最后的一场雪,娇嫩如粉红迷雾的桃花之雪。 就连木府里头有幸能供姑娘欣赏的那株桃花,都是由它这儿折枝,再进行栽种的。木府里的那株,虽已是砚城里最美的,却还是不及它沐浴在料峭春寒里,倾尽全力的缤纷。 花开时的真正灿烂,还是得要人们走上坎坷山路,来到这儿欣赏。 它也见过姑娘。 有个骑枣红色大马、名唤雷刚的男人,载着娇美的少女,策马到山麓下,然后背着她,一步步走上山,沿途的花草都恭敬低伏,雀跃她的到来,只求她能多看一眼。但是,姑娘很少看它们,她几乎只看着雷刚。 她趴在他宽阔的背上,头枕在结实肩头,轻声跟他说话,告诉他这是哪种草、那又是哪种花;哪种果子吃来清甜、哪种嫩叶嚼来苦涩。 偶尔,她会拿出手绢,擦拭他额上的薄汗。 脆脆的声音靠在他耳边,轻问他累不累、要不要歇息? 男人笑着摇头,非要亲自背她上山,欣赏悬崖上姿态宛若凌空的桃花,还嘱咐她不可以耍什么花样,让他少走一步,否则往后就不再带她出来春游。 木府的主人、砚城的主人,人与非人连提起她时都敬畏不已的姑娘,竟就乖乖听话,咬着衣袖露出甜笑。 如此行径,如此对话,先前似乎也曾有过,但是记忆太模糊,跟梦境分不开来,桃花没办法判断那是数百年前的一场梦,还是数百年前的一幕景。 满山的花草树木,年岁有的仅有一年,多的也就刚满百年,都比它年轻得多,见了姑娘那惹人怜爱的模样,着迷得让有幸得见的花草树木都陶醉,幸福的接连讨论好几季。 雷刚体力过人,中途没有歇息,就把姑娘背到山麓上。他脱下外袍在地上铺好-让姑娘在最好的角度,能将美景都纳入眼中。 他们来赏花,眼里却大部分时间只看着彼此。 因为姑娘大驾光临,它也毕恭毕敬,胁垂所有枝条,轻颤着听姑娘夸赞,整株桃花都因这荣耀而颤抖。它左等右等,好不容易觑了个时机,献上那年那季那月那日那时,开放得最美的短枝。 短枝被雷刚摘下,簪在姑娘乌黑的发上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 回头想想,它那时太紧张了,忘了要跟姑娘诉说烦恼。 不过,这也怪不了它,因为千年之树总是敏锐得多,它感觉得到,那时姑娘只想跟雷刚说话,任何人与非人都不该、也不敢去破坏那份宁静。 错过那一日,它也错过机会,烦恼累积得愈来愈深重。 除了姑娘之外,来看它的人终年络绎不绝。 就算不是花季,其他季节里,只要山路可行,看它、求它的人与非人,早在超过一万之后,它就懒得去数了。 来求它的大多是女人。 其中,少女最多。 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,唇上还抹了胭脂,把青春点缀得更娇妍。就算山路难行,她们也不放弃,中途必须歇息几次,来到它面前已经香汗淋漓、气喘吁吁。 少女们会带来胭脂、水粉、镜子跟甜酥饼,虔诚的恳求它能赐予她们桃花运,早日觅得得意郎君、共结连理。 然后,她们会在枝干上小心的绑上红线,等到心愿达成,再来解开红绳。 从它有记忆起,几乎每日都有少女带着希望来祈求,过了不久之后,就会满怀欣喜的再来解红线。 蝴蝶告诉它,并不是每株桃花都会受到这种礼遇。 而是因为不知什么缘故,只要亲自登山,来求姻缘的就特别顺遂,没多久便能欢欢喜喜的当新嫁娘,搭上花轿嫁人去了。 绑上红线,是要它别忘记;解下红线,是要它别再惦记。 它年年日日看着少女们来到、少女们离去,衍生了烦恼。因为耗去太多心神烦恼,这几季的桃花颜色比先前淡去许多。 终于,在满千岁那日,它决定了。 消息很快在少女间传开。 山麓下那株能求得姻缘的桃树逃了。 它在一夜之间消失。前一天,有少女去时,还见它迎着日渐凛冽的冬风,临着 悬崖独立,她送上贡品祭拜,绑妥红线后下山;第二天别的少女上山,却发现桃树不见踪影,崖边的巨石上破开又深又大的洞,桃树已抽根离去。 少女们惊慌起来,有的面带愁容、有的寝食难安,全都日渐憔悴。 后来,有人想到了。 木府里那株桃花,不就是千年桃花的分株? 虽然未满千年,却是种在木府里,说不定会更有效。 她们重拾笑容,同样带着贡品,在石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