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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节 (第2/3页)
少女哽咽着落下眼泪,在求他。 民间有一种说法,死者若不能留全尸体,到了阴间便要受雷霆之刑,也忍受身首分离之苦。 步微行道:“若是你母亲死于被害,不这样,也许找不到线索。” 霍蘩祁不知道,这大概已是他此生语调最低回温柔的一次,她心凉了半截,“我不让……” 看不出坚决,几乎只剩下哀求。 她可怜地眨着眼睛,温热的泪犹如烛花似的,打落他的手背,滚烫灼人。 霍蘩祁耷拉着脑袋,满脸泥垢和泪痕,小心翼翼地摇他的广袂。 步微行拂下眼睑,“这是你母亲,你不让,自然,没有人会动手。” 霍蘩祁点头,“嗯。” 她撒开手,转身走回去,“王叔。” 王二叔在一旁听着,见霍蘩祁忽然出声叫自己,便忙着应道:“哎,王叔在。” 霍蘩祁抽抽鼻子,这时的脆弱少女,仿佛无比镇静,那么从容,那么优雅,半点看不出绝望了,“王叔,我家里只剩我了,我一个人没法替我母亲操持后事,想请王叔张罗,银子我付。” “傻孩子。”王二叔直叹息,这事总不能不应承,便答应了。 她颔首两下,擦掉眼角最后一滴泪水,再度走向母亲躺着的藤床,小院里只有淙淙水声,瑟瑟风声,萧萧叶声,却没有一丝丝哽咽和抽泣,霍蘩祁安静地将母亲脸颊一侧的秀发拨到她的耳后,母亲还是温婉恬静,唇边带着温柔的微笑,仿佛不着尘埃一般逝去,四下弥漫着野蔷薇浓郁的芳香。 许久许久,王大夫收拾好了药箱要走人,仵作急急忙忙跟着出门,也不想摊上事。 霍蘩祁回眸,见步微行若有所思,似要说话,她抢先一步,“我家里没有野蔷薇。” “是外边人带进来的。”步微行肯定一点,“你娘今日见过别人。” 霍蘩祁摇摇头,“我在外头,所以不知道。但是大夫也没肯定说野蔷薇是祸首。” 所以她不肯让仵作验尸。 母亲生前名声便不好,她不能让母亲死后还被男人看了身子,为了不确定之事。也兴许,野蔷薇与雪芝,根本就不是让母亲的身体急转直下的原因。 她牵强地微笑,“娘的遗言说,要我以后过得好,我肯定能活得好的。” 彼时,暮春如日薄西山,奄奄一息。 风声鼓动得人心仿佛揉碎了什么坚持,唤醒了一缕孤勇和温柔。 步微行看着她,仿佛是与十年前的自己对视。 年少桀骜,在深宫皇权的假象里蒙昧憨醉,华丽奢侈的美梦却于一夕倾颓,他同样不服输,同样地要证明给世人看,他不顺从、不接受,虽然这十年来亦是诸般波折,可即便是负隅顽抗,也如此过了。从未后悔。 末了,他微微拗过目光,“今日何人来过,我会让人去查。” “谢谢。” 倘使是有人从中作梗,她自然不会姑息。可是,霍蘩祁望着安息的母亲,母亲走得如此坦然,未曾留下事关来人的只言片语,让她如何相信,母亲是被加害的? 她只想先料理母亲的丧事,让母亲安然入土。 她知道父亲葬在城外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,那块坟地并不是霍家祖坟,她爹不在族谱里,死后,是母亲花费心血用仅存的那点儿余钱买了地,立了碑,如今正好可以让父母团聚了,这是她母亲十来年的心愿。 王二叔办事利索,料理丧事也井井有条,霍蘩祁就在母亲棺椁前守灵三天。 白氏身死的消息传遍了芙蓉镇,十多年前那些嫉妒谣诼白氏的女人,虽嘴上不说,私底下却大半在额手称庆。 消息是雁儿传给杨氏的,杨氏正栽花,闻言,喜上眉梢地扭头,笑问:“那狐狸精终于是死了?” 雁儿“嗯”一声,“听说是身子不大好,昨儿个便一病呜呼了。” “死的好!”杨氏用绢子擦拭干素手,笑道,“我得去告诉那不知羞耻惦记弟妹的霍老大,他人呢?” 雁儿顿了顿,为难地搀扶住了杨氏,“郎主去了霍蘩祁家里,听说为白氏上香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