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叁拾捌 故事 (第3/3页)
姜国在这朝君主称王前,前朝君主,姓阮。阮氏的君主温和清明,将姜国治理成北境最富庶的国家。姜王的子嗣并不算少,皇子从太子排到了老五,可整个姜国王室,却只有一位公主。天下闻名的永安公主,阮卿,北境唯一的王女。 阮卿从小受宠,北境之中无出其右,就是放眼天下,也未见得有比她更权势逼人的王女。这样一位王女,在她二十一岁那一年,做了惊动天下的一件事。那时姜国的镇国将军程氏,趁着老姜王病逝,太子登基政权还未稳固之际,拥兵叛乱,攻陷王城,小姜王领军征战在宫城外,死于乱箭之中。二十一岁的永安公主阮卿,一身白衣,立在城头,掷地有声地痛骂乱臣贼子,自责自己空得永安之名,却护不住王城百姓。在叛军攻进宫城前,阮卿跳下宫城,以身殉国。 姜国从此改朝换代,前朝永安公主的名讳,以这样悲壮的方式,成了天下人茶余饭后都会谈及的。而姜国王室,举家只剩下了一位逃出宫城的王后,同王后腹中的胎儿。 南苏听得整个人极不自在,不住地抖着,梓休蹲在她的身边,紧紧地攥住她的手。中年人继续道:“前朝王后,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,这个女儿,被奶娘养大,三岁的时候,送到了一座山上,至今已经十四年了。” 南苏没了力气,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,梓休抱着她。向来明朗的梓休暴怒地吼着:“够了!告诉她这些,您是在要她的命!既然如此,不如您杀了我,我拿我这条命,来替她。” 中年人忽然笑了,笑得悲怆:“你以为,我要她死?这世上的人,除了你与你师父,不会再有人,比我更想护住这个丫头。知彦,有些事,你瞒不了她一辈子。” “小丫头。”中年人站起来,像是歇下了什么重担:“我姓程,你的师兄,是我的养子,如今姜国的太子。前朝阮氏,是你的母族,姜王是你的父亲,那位殉国的永安公主阮卿,是你的姑母。小丫头,若是没有那场叛乱,你该承欢父母膝下,做着一位不知忧愁的公主。” “你的姑母,是我的发妻。南苏,我知晓你与知彦从小情深,可这样的事瞒着你于你并不公平。程氏造反作乱,是不争的事实,哪怕如今无人敢说,也无法抹去。我与阿卿结发做了夫妻,却还是逼得她心成死灰,以身殉国。我同阿卿虽为夫妻,却不相知,这人世有许多事,都是不可预料的。南苏,这等深仇大恨,你释怀与否,都是应当的。你且想想,你们走吧。” 南苏眼神变得空洞,突如其来的身世她还反应不过来。她晓得自己命苦,可不晓得苦得这么曲折,她青梅竹马的师兄,忽然就变成了自己有着灭族之仇之人的养子。 梓休带着南苏到了一处院子,将她抱回屋里,等着她开口说话。南苏低着头坐了许久,才开口道:“师兄,让我想想可好。” 这样一想,便是小半个月。 想事情是很痛苦的,尤其是不论想出什么结果来,都会失去一些什么。说书故事里,这样的叫人无可奈何的故事委实不少,可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,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深仇大恨几个字,说起来其实很不轻松。 等到这一日,晋阳城下了雪,南苏从窗户里瞧见了,她这些年来头一次看见雪,她自幼长在南边,看雪都很奢侈。南苏终于忍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,院子里挂满了灯笼,梓休负手站在院子正中,看见她出来,便伸出手来。 南苏瞧他模样,想起了有一年生辰,偷着想要溜出满枝城,却被梓休逮了回去,梓休背着她,上山的时候,山上的长阶上,摆满了灯笼。她怕黑,自小就怕梓休记得清楚,也就为她多费了心。。 此时南苏心中五味杂陈,心中情绪不知是什么。灭族的仇是真的,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是真的。她看见雪花落在师兄的肩上,伴着昏黄的光,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,只是她哪里还有什么静好。南苏抬手,递给梓休一个盒子:“师父给的,只有你能打开。” 梓休上前接过盒子,却是问道:“小苏,可有话要同我说,若是你不能原谅,也不要紧。小苏,同我说说吧。” 南苏望着满院子的灯笼,沉默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