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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1节 (第4/4页)
摇摆不定,等到雨势稍歇,便与岑非鱼手牵着手,走到黄河边吹风。 碧波万里,白浪翻腾如水沸。 “你可还记得,当年澹台睿明被孟殊时斩首于此,脑袋就挂在这根木头上面,迎风洒血。”岑非鱼走到渡口前,屈指叩响悬挂大周旌旗的木杆。 “方起兵就惨败,自然记得。”白马走上前去,准备像岑非鱼一样,伸手叩响木杆,冷不防被岑非鱼一把攥住手掌,捧到面前,对着他的手哈热气,听他问自己:“风大雨急,凉么?” 白马摇摇头,视线扫过岑非鱼身后,不经意间发现檀青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,贼头贼脑地,像是找自己有什么事情。他拍了拍岑非鱼,道:“檀青找我有事,你先回去。”而后扯着嗓子大喊,“檀青,砍棵树抱过来,要既高又直的!” 岑非鱼吹了个口哨,脱下外袍,给白马披上,亲了他一口,转身朝军营里走去,“那行,你姐妹两个叙叙旧。” “去你的!”白马一掌拍断木杆。 檀青听话地把圆木扛来,在白马的指挥下,将木头插在渡口,为官渡换了一面没有字的旗帜。他不太明白白马的想法,正想开口询问,反倒先被白马问住了。 白马:“你想和我说什么?” 檀青想了想,支支吾吾道:“我在想,我这样跟着你一道行军,是不是不大好?我们段部鲜卑虽支持汉国,却不想插手刘玉和梁炅的争斗,毕竟这两人,怎么说呢,都不怎么样。” 白马一惊,反问:“你现在才想到?” 檀青挠了挠头,道:“我没你那么聪明。” 白马:“当初,你就不该插手我和梁信的事。” 檀青怒道:“被围困的人可是你!我能不插手么?” 白马闻言一愣,继而放声大笑,道:“你这人只长个头,不长心眼儿!同几年前咱们分开的时候,没有丝毫长进。” 檀青挖苦白马,道:“你倒是突飞猛进。神挡杀神、佛挡杀佛的白罗刹,斩敌千万,衣不染血。你为何要骗刘玉?他信任你,对你委以重任,从前更曾救过你的性命。” 白马苦笑,道:“我跟随刘玉作战,本就只是为了借势为岑非鱼报仇。我总觉得,当年的事并不简单,刘玉或许知道些什么隐情,他舍命救我,亦不单纯。无论如何,他确实给了我一条生路,因此我为他打下整个冀州、青州,难道还不足够?我不想再打了,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。” 檀青长叹一声,道:“当年你父亲蒙冤受屈,被奸臣所害株连九族,逼得他有家不能回。如今你回到中原,朝中齐王倒行逆施,逼得你不得不起兵。赵将军远离中原,你带兵与朝廷作对,看似不忠不义,实际上,就像李陵将军投降匈奴,俱是不得已而为之。” 白马自嘲式地笑了笑,道:“错了就是错了,无须强言狡辩。我的心不是琉璃做的,自然经得起摔打。” 檀青:“你数次起兵,俱是为了迎接楚王、拨乱反正。到后来,孟殊时奉齐王的命令截击你,你与二爷都准备退兵了。只可惜,齐王为泄私愤,派天山高手上阵,重伤了二爷。你转投刘彰,一为复仇,二为报答救命恩人,三为将齐王拉下马来。借助匈奴的势力,清扫中原的逆贼,是权宜之计。” 白马觉得檀青说得颇有道理,但不想承认自己受到了他的安慰,便道:“说到底,我确实是带着匈奴人,在汉人的地盘上滋扰生事。这污点不用洗,我既做了,就应当受万人唾骂。将军百战身名裂,杀人本就不仁,古来名将,有几个能享天年?” “呸呸呸!童言无忌,大风吹去。”檀青哈哈大笑,拍了拍白马的肩膀,“再有,你可不要乱说话!人家刘彰的祖上是汉朝公主,他以汉人自居,国号都叫作汉国。你个当大将军的,怎能这样抹黑自家的开国皇帝?” 白马哑然失笑,同檀青并排坐在渡口。 微蒙细雨中,夕阳比平日稀薄,却显得格外粘稠,落在两人背上,几乎要把这对兄弟黏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