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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 (第1/4页)
桂嵘和姚尉相视一眼,姚尉低低应了个是,又说,“孙建安成婚不久,还未有子嗣。” 听了这个回答,严烨哦了一声,修长漂亮的左手上缠着一长串念珠,有一百零八颗,全是上好的乌沉木珠子,他随意地拨弄着一粒粒圆润的佛珠,眼睛又睨向桂嵘,沉沉道,“方才你问我陆家姑娘还进不进宫?莫说是伤了腿,就算是毁了容,她也得乖乖入这紫禁城。” 他的身量颀长挺拔,看人的时候往往都是俯视,眼帘微微下阖,浓密的眼睫也微微垂着,带有一种天生的倨傲。 此时那张起菱的唇微微弯翘,他眼波明灭,倒有一种奇异的亮光。早不滑跤晚不滑跤,偏生昨晚伤了腿,这样的用意难道不够明显么。陆府那个娇娇想法设法地捣腾,一门心思地不想入宫,他如何能衬她的意?那丫头是整个大梁唯一一个有他把柄的人,就是在他心口上悬挂的一柄尖刀,不能除去就只能牢牢锢在掌心。 心头这么一番思量,他又抬眼看天色,太阳遥遥地升了起来,孤零零地挂在山头上,已经是禺中,估摸着快到巳正了。 敦贤皇后一贯是依仗严烨的,所以请这道手谕并没花他多大力气。沛国公有功于社稷,如今府上嫡亲的姑娘受了“重伤”,皇后不能出宫,着他代为探视也合情合理。他迈开步子便朝前走,流云披风扬起一角,自成一派倜傥风度。 望着那个背影,桂嵘却有几分目瞪口呆。 “……”桂嵘咽了口口水,歪过头去看姚尉,“方才风大我耳朵背,师父他说什么来着我也没听清,千户大人听清了么?” “听清了。”姚尉木讷地点头,重复了一遍方才严烨的话,“督主说,莫说是陆大姑娘伤了腿,就是毁了容,也得叫她乖乖进宫。” 桂嵘半天憋出个颇无奈的神态,复又加紧了步子朝那人追过去,姚尉在后头喊他,“小桂子,你去哪儿啊?” 他边跑边回头,“师父请了皇后娘娘的手谕,要去沛国府探视陆姑娘的病情。” ****** 昨个夜里沛国府上下闹了个人仰马翻,妍笙滑了跤子,秦夫人将将卸完珠花头饰换上里衣,听了这个消息连忙往松风园赶。连带着陆元庆和江氏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,最后到的陆彦习眼睛尖,一下便瞧见了石阶上的一滩油迹,众人方才大悟——大姑娘不是自个儿不当心,而是被人给害了。 偌大的沛国府,能对大姑娘动歪心思的人就那么两个,秦夫人便哭哭啼啼,夹枪带棒地指责江氏母女。好在陆元庆心疼自己的闺女,当即便应允了秦氏的请求,将翠梨园的一众丫鬟婆子全都传来拷问了一番。 顾嬷嬷下手又很又辣,寿儿经不住她一道道的大耳刮子,咬出了曾经瞧见墨儿鬼鬼祟祟地端着菜油往松风园走,于是乎,真相大白。 墨儿,是陆二姑娘陆妍歌的贴身丫鬟。 妍笙才将喝完大夫开的药,将将在牙床上躺下身子,外头便隐隐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,杀猪似的凄厉又悲怆。她颇无言地扶额,同玢儿两个相视无言。 翠梨园同松风园距得近,她晓得,这是她的妍歌妹妹又闹腾开了,仍旧是昨个晚上那一套,不仅说辞不变,连带着每句话的口吻都一模一样—— “下雪天路本就滑,分明是她自己不当心,却硬要冤枉我害她!什么菜油的我一概不知!墨儿这蹄子受了指使诬陷我,父亲您怎么这样偏心!她是您女儿,我也是啊!平日里受尽长姐的窝囊气也便算了,这回竟还变本加厉了!父亲,父亲您怎么不相信女儿呢!” 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,妍笙皱眉,不晓得妍歌又把什么值钱东西摔了个稀巴烂,又听见她哭喊道,“活着也是受气!我还不如死了呢!一了百了,省得碍嫡母和长姐的眼!女儿只有下辈子再孝敬父亲了……” 不行,她不能再听下去了,如果再这么听妍歌闹下去,她担心自己会冲过去替她将上吊绳系好结,然后请她把脖子往里头伸——就不嫌累么?折腾个什么劲儿?既然活得那么辛苦那就赶紧死好么? “去,”妍笙脸上很不耐烦,一掀锦被坐了起来,眉毛都拧到了一堆,指了指窗户道,“将窗户合上,本来腿就疼,吵得人更心烦。” 玢儿悻悻应了声是,便走过去将两扇雕文繁复的窗叶合了过来。 哭闹声总算是小了些,她倒在榻上瞪着房梁顶,身子挺得笔直,有些像挺尸。玢儿走过来打望她的脸色,挨着脚踏坐下来,朝她沉声道,“小姐,二姑娘也忒过分了,奴婢看,您得寻摸个时间去收拾收拾她。没的让她觉得您没脾气,要骑到您头上来!” 妍笙嗤笑了一声,动了动腿,不动还好,一动便扯到了左膝盖的伤处,她疼得龇牙咧嘴吸了口凉气儿,将左腿摆在了一个比较适意的位置上,叹了声气,“我也想啊,可我得走得动啊!”不过,仔细想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