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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节 (第2/3页)
丈师太打了一挂,说迎亲路上不能说话儿,非得等新娘子进了洞房才能有动静,可憋死我老婆子了!” 另一个低声劝慰道:“大少爷瘫了哑了这么久,难道真能叫这‘冲喜’给冲好了?” “谁知道呢?瘫了那么些年了,好不好的有什么要紧?算了不干咱们的事儿,走,前头喝酒去!” 两人一走,门口就只剩两个在院子里扑蝶的丫鬟,竟无人在意屋里的动静。 漫长无措后,明珠淅淅索索地摸到里间,因蒙着盖头,她听觉敏锐,竟闻得某处传来低低的呼吸,想来那位哑瘫的小公爷宋知濯就躺在那儿了。 摸过去,先摸到一根四方的床柱,稍一偏,是丝滑的轻纱帐幔,顺着帐子坐到床沿边儿,她扭身朝里,低垂下头,轻声问:“你能接盖头吗?” 等了一会儿,除了那阵微弱地呼吸,无人应答。 听说这位小公爷还是个哑巴,看传言不假。 明珠懊悔赔罪:“真是对不住,我忘了你不能说话。”她想了下,些微为难地说:“可方丈说得你亲自接了盖头才能好,这样吧,我握着你的手接盖头,也算是你亲自接的。” 床上之人没有反对,明珠便斗着胆子去摸他的手,轻柔的被褥里,是一只冰凉的坚硬的大掌,她用自己两只软绵温热的纤指抓住他的腕子抬起来,把着他的手指抓住盖头一角。 伴着她手腕上两只玉镯碰撞的脆响,叮咣一声,三只手一齐将那顶艳红似血的盖头扯下来了。 一抹刺眼的红飞过眼角,从此揭下她后半生漂泊不定的前程,而这前程,只是一张皮肉坍塌的脸颊,饱满的天庭下,是一对浓眉,可眼睛,像两个无底的窟窿,是望不尽的黑暗深幽。 他太瘦了,明珠想,她自小颠沛流离,也曾因吃不起饭而饥肠辘辘,却从瘦到过如此地步,也见过其他挨饿受冻的人,从没人像他,是毫无生机的枯萎,除了这点儿微弱的呼吸,他似乎和一具死尸没什么不同。 “阿弥陀佛,我的天啊,你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了。”明珠幽幽切切慨叹一声儿,见宋知濯闪了下睫毛,自知失言,讪讪赔了个笑:“真对不住,我不是有意的,天可怜见的,你渴不渴?要不要喝口水?” 宋知濯自然无法答她,扑扇了两下睫毛,然后别过眼去。 她自当他是认了,便提着裙子往矮案上过去,上头有托盘放着一个檀色璇纹定窑壶,她拿了一个盏,从壶里倒了一杯水,捂在手上,居然是冰凉的。也不知这院儿里的下人们都如何当差,竟连杯热茶也没有。 她捧着盏走过去,自歉自恼地笑笑:“对不住,只有凉水了,方丈说等明日天亮才能让人进屋,你先将就些?”说完她俯身而下,单膝跪在床边儿,用手微微托起宋知濯的后脑勺,小心翼翼举盏喂到他嘴边。 宋知濯漠然瞥她一眼,微张开嘴喝,一口一口,竟然喝完了一整盏。 猜他大概有一天没喝水了,明珠心里似被蝎尾倒刺蜇一下,她泄一抹浅浅柔和的笑,细细放下他的脑袋在枕上,又去倒了一盏喂他。 等忙完这一阵,稍觉轻寒,天色已暗。她踱步至窗,透过明瓦抬头一看,长净天,只隐几朵浓云遮住一半的月亮。 她走回来,四处找火折子,最终在外间的一个楠木黑漆的柜子里找见,一个烛台一个烛台的点燃了蜡。 最后点到床前,两边高高的烛台上,撑两支盘龙附凤的喜烛,她一面点燃,一面夜莺巧啭:“方丈说,等两只红烛燃尽,你就能好了。若你好了,岂不是我的功德?将来我魂归西天,见了佛祖,在他座前,我也能说‘弟子清心,自皈依佛门以来,潜心礼佛,一心向善,以单薄肉身凡胎,曾救一人于苦难’。” 她将火折子搁在南面墙下的长案上,缓缓走回来,坐到床边儿:“今儿晚上没人伺候你,就只有我,你要是想要什么,就跟我说,哦,对不住!我又忘了你不能说话,或者你哼一声儿,我睡得浅,能听见。” 言罢,她从床上下来,去外间一张案上拿她的包袱皮。纵然成亲队伍抬了那么多礼,却没一件是她的,那都是宋家走的过场,提前两日打点了礼单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