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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 (第4/4页)
因此对他最后的一点情意与奢望彻彻底底捏碎殆尽。 地上,碧梧的身子已经变得冰冷僵硬,叶寒慢慢松开捂住她脖颈伤口的手,替她整理好衣襟,拂去她脸上的泥水落叶,然后坐直身子直面向青川,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来没有如此清澈明亮、界限分明。 “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做没做过吗?那我现在就告诉你,”叶寒的声音很轻,还是如平日里微风拂面不寒那般没什么两样,可又是那般明显的不同,狂风暴雨都割断不了她话里的坚定决绝,就这样一字不差清清楚楚传了青川的耳朵里,“我都做了。” 长刀一抖,挂在刀锋上的雨珠倏然惊落而下,立刻没入一地淡红的血水中消失不见,而上,顺着那流畅光滑的刀身望去,那握着刀柄的大手更是骨节凸大青筋狰狞,轻颤个不止,明明握得甚紧却又好像握不住随时都会掉落在地一般。 叶寒看见,嘴角似笑非笑,话不止,“当年在夏州的数日,如你所想,我与南之该发生的都发生了。早年在云州时我与南之便情投意合,亲都订下了只差拜堂成亲,这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,若不是后来夏国国危,南之身为夏国皇子推脱不了肩上的家国责任,才不得已舍弃了我而另娶她人,要不然哪还有你这个后来之人……” “闭嘴!” 长刀猛然一挥,强盛骇人的凌厉刀风从脸庞擦肩而过,寸缕未伤,而远处却竹木皆倒,风断雨稍停。 暴雨狂风中叶寒仍面色不改,坐得笔直,甚至连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也不曾眨过一次,只静静凝望着眼前怒火冲天浑身杀气十足的青川,眼中看不到半点恐惧。 若在之前,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也许还会躲避求饶,可现在,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碧梧被杀之后,她心里的恐惧害怕都一并随着碧梧的血流走了。面对死亡,她变得不再那么害怕,她能直视今日变得残暴仿若从没认识过的青川,以及他手中已经杀死两人的锋利长刀,就像她已能接受今晨还与她恩爱缠绵的丈夫如今却要杀她的事实。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走投无路的末路人,当所有的呼喊求救都已无用,绝望是她唯一的感受,然后面对死亡的步步逼近,她突然变得异常的无畏,她忘了自己身处何地,忘了身份宫规,忘了世俗礼仪,忘了千里之外的流画,忘了她的孩子阿笙,忘了这世间一切的牵绊束缚,此时的她已穷途末路,只想肆无忌惮发泄一次,哪怕两败俱伤,哪怕玉石俱焚,至少,她能从青川一再逼迫下解脱出来,即便这代价是她的性命。 “哦,不对,我说错了,你怎会是后来的?我可是在认识南之之前就与你相识多年了。在最初的那些年里我都不曾对你生出过半点情愫,你怎么就会相信在后来的这些年我又会突然爱上你。若不是我与南之再无可能,我又怎会选你?你只不过是我的无奈之选罢了……” “闭嘴!我叫你闭嘴!!” 从叶寒嘴里不断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天上一记又一记雷鸣电闪,每一次都击中青川内心深处那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地方,一点点击溃着他心底的防线,可叶寒仍不止,那句句带刀的话伴随着她轻柔的浅笑声穿过狂风暴雨如约而至。 “……怎么?你以为你对我情深意重我就会爱上你吗……” “……我只不过把你当成凑合,将就,罢了……” “……” “……” 凑合?将就? 他在她的心里……就是这般?她不是说她心里有他的吗?不久前她还与他说过她在并州时就爱上了他,他又怎会是凑合、将就呢? 青川双目眦裂满布猩红,轻摇着头不信,他的心此时就像是雨季洪水猛增不止的河堤,上面千疮百孔裂纹满布,随时都可坍塌将他淹没,全靠这点自欺欺人硬撑着,可紧随而来的话却彻底将他最后一点的希望也打碎殆尽。 “……你在我心里……从来什么都不是……” “你闭嘴!!!” 倏然间,“轰”的一声,震天动地,响彻云霄,就像此时防线彻底崩溃的青川,手中长刀凌空扬起,理智全无暴怒冲天。如瀑的雨,携雨的风,电闪的雷,还有那映射在双眼的冷白色的刀光,随刀挥落而下,叶寒终于满足一笑,缓缓闭上双眼,静候佳音。 当利剑割裂开皮肉时,剧痛之中叶寒忽然回想起过去的很多画面,有笑,有泪,有迷茫,有欣然可最终都化为密林细枝青叶里遮掩不住的庙宇殿檐一角,仿佛间耳边还能听见那沉重而悠远的敲钟声。 如果当初她在清远寺没遇见那个叫“青川”的小沙弥,是不是就没有今日这一劫? 如果当初她忍住好奇没有主动与他相识,是不是就没有之后两人纠缠半生的爱恨纠葛? 如果当初她听话随叶父离寺下山,与之错过,她的人生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境况? 如果,当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