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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 (第1/3页)
我睡得愈发不安稳,整个人就像匍匐在一叶扁舟上,随滔天波浪沉沦起伏,醒来浑身湿透。我问阿离怎么回事,他只是沉默不言。 有天,阿离来得很晚。 我坐在桶里,百无聊赖的拨着水,等了很久,阿离气息凝重的从外面回来,我有种不好的预感,意料中的挽出苦笑:“我是不是好不了了?” 我这么一问,他呼吸一紧,沉默片刻后吐出一句:“小侯爷说你此番征兆……是、是命不久矣。” 这回我很安静,生死攸关之际,一想到阿离先前说的那句话,心就隐隐作痛:“若故事就这样结束了,难道不会觉得遗憾么。” 阿离见我不说话,以为我万念俱灰,猛地抓住我的手臂,却在碰触到伤痕累累的肌肤后,退缩了一下,他沉声道:“你不要难过。” 那我该怎么?高兴么?我干巴巴的张嘴,咧出难堪的笑:“人死如灯灭,轻舟越重山,如果我还有愿望的话,就是想摸摸阳光。” 身和心腐烂之前,我还不甘心沉沦。 只听阿离忽而语气低柔:“好。” 衣角带风,阿离让我站起来,将手摊开。草药顺着肌肤滑落,露出不着寸缕的胴体,阿离慌忙用衣服盖住,空荡的石室传来水珠的嘀嗒声。 一离开药水,身上说不出的疼。 阿离托起我的手,动作有些迟疑,似乎在想什么,倏尔轻轻地环住我的肩,让我倚靠着他胸膛,我能感受到他呼吸间怦动的心跳声,和水滴声此起彼伏,奏响一曲使人平静的交响乐。 “我出生的地方是忘山最北边,那里只有连绵不尽的大雪。我曾答应给檀香温暖,让她不用终日面对冰天雪地,后来我离开家乡,独自闯荡,拜了师,跟随师父成为傩教见不得光的蛊士。” 他平静地诉说数年前发生的事:“当时的傩主尚年幼,手段已是惊人的毒辣,他命我师父给滞留傩宫的主棋者下麒麟血蛊,师父知道这是傩教罔顾生命,却还是迫于威胁做了错事。主棋者遭受麒麟血蛊反噬,九死一生,后来被各家救走,师父明白傩主自给主棋者下蛊以后,就再不是盛名远扬传达神谕之人,于是将最后的解蛊之法传给我。” 我一听麒麟血蛊除了剔骨换血和鲛人香骨,还有别的解法,于是仰头问道:“什么解法?” “那便是用离虫喂养出的血肉躯体,割肉给主棋者食下。”他一字一顿道,仿佛预料到我听后会微微一笑,言语中有些黯然:“我知你猜得到,也不打算瞒你。” 是啊,我总不能以为阿离招来离虫,是为了饲养小动物吧?我捂住心口,不让巨大的悲伤蔓延,平静的道:“可我也快死了,不是么?” 阿离缓缓道:“你不会的。” 摊开的手心渐渐融入一抹温暖,像沙漠中的甘泉,大海中的浮萍,倏然灌溉心底的冰凉,我知道这是什么,惊喜不已道:“阿离,是阳光啊。” 不知何时,揽住我肩膀的那双手慢慢抽回,只留下一室淡淡药草香。 “阿离?”我试着喊他,但他好像躲起来了,没有回应,万籁俱寂。 阳光温暖,药香依旧,阿离不见了…… 我又等了很久,再次听到铁链开门的动静,唤道:“阿离?” “让姑娘久等了,阿离每年初雪时来给小侯爷医治眼疾,待不到立春就回去了,这次他似乎走得匆忙,没来得及交代,只嘱咐要好好照顾你。”来人声音甜美清脆,约莫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,她带来饭菜香,伸手捏走我含在嘴里的药草。 “我听说姑娘爱吃甜食,就带来酒酿虾仁、香菇蜜肉、姜汁白腰,配上去年刚酿的荔枝酒,你看有胃口吗?”她打开食盒,陆陆续续地端出香味扑鼻的菜。 关闻着香味,我就心潮澎湃:“有有有。” 她又笑嘻嘻地拿出熟悉的甜味:“还有八宝记的糕点。我们家小侯爷特意准备的,听说你极爱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