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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节 (第8/8页)
盖起千万座建筑,方能重返昔日的鼎盛时代,那时宏伟的建筑物成群,正如一个目击者所云,仿佛这个世界晃动着身子,脱掉原来的衣服,穿上一身教会的白衣裳.(格拉贝.拉杜尔菲斯) 一本书一下子就印好了,所费不多,而且还可以远为流传!人类的全部思想,如同水往低处流,都沿着这斜坡倾注,这也没什么奇怪的?这并不是说建筑艺术再也不会在其它地方造起一座美丽的宏传建筑,一件单独的杰作.在印刷术统治之下,确实还有可能不时看到一根圆柱,我想那是由全军用缴获的大炮熔铸而成的,就像在建筑艺术统治时期的《伊利亚特》和《罗芒斯罗》.《摩诃婆罗多》和《尼伯龙根之歌》一样,都由全体民众对许多行吟史诗加之兼收并蓄和融合而成的.二十世纪突然出现一位天才建筑家是可能的,就好比十三世纪突然出现但丁一样.但到了那时,建筑艺术不再是社会的艺术,集体的艺术,支配的艺术了.人类的伟大诗篇,伟大建筑,伟大作品,不必再通过建筑形式去修建,而是利用印刷就行了. 从此之后,可能再复兴建筑艺术,但再也不可能以它为主了.它将接受文学规律的支配,就像文学过去接受建筑艺术规律的支配那样.这两种艺术的各自地位是能够互相转换的.在建筑艺术的统治时代,伟大的诗篇虽然寥寥无几,却有如雄伟的建筑,这倒是千真万确的.印度的毗耶娑冗长繁杂,风格奇异,难以识透,就如一座巨塔一般,埃及东部的诗歌,好比建筑物一样,线条雄伟又稳重;古希腊的诗歌,平稳,安谧,瑰丽.基督教欧洲的诗歌,拥有天主教的威严,民众的朴实,一个复兴时代的那种丰富多采和欣欣向荣.《圣经》好像金字塔,《伊利亚德》好像巴特农神庙,荷马好像菲狄亚斯.十三世纪,但丁成为最后一座罗曼式教堂;十六世纪,莎士比亚是最后一座哥特式大教堂. 到此为止,我们所说的必定是挂一漏万,有失偏颇,但概括起来,人类有两种书籍,两种纪事,两种约典,也就是印刷术和营造术,也即是石写的圣经和纸写的圣经.这两部圣经在各个时代都是大大敞开着的,当今我们注视他们,不免会缅怀花岗岩字体那种显而易见的壮丽,缅怀那用柱廊.方尖.塔门碑写成的巨大字母,缅怀那遍布世界的一座座人类筑成的高山,缅怀从金字塔直到钟楼.从凯奥甫斯直到斯特拉斯堡那悠悠岁月.应该重温一下那写在大理石书页上的往昔历史,应当不断赞赏和翻阅建筑艺术这部巨著,但是,可别否认由继起的印刷术所筑成的这座建筑物之伟大. 这座建筑物庞大无比.不知是哪位自命不凡的统计员曾经计算过,如果把古腾堡以来所印出来的全部书籍,一本本累在一本上面,可以从地球一直堆到月球上去.但是,我们要说的并不是这种伟大.话又说回来,如果我们千方百计想对迄今为止的印刷全貌有个总的印象,这全貌难道不像一座竖立在全球上的广大无边的建筑吗?至今人类对这一建筑还不懈从事,它那庞大无朋的头部还隐没在未来的茫茫的云雾里哩.这是想象力的蜂窝,这是智慧的蚁巢;人类各种想象力好像金色的蜜蜂,带着花蜜纷纷飞来了.这座建筑有千百层,到处可以看到其内部纵横交错.非常巧妙的暗穴,每个都向着栏杆楼梯.表面上,蔓藤花纹.圆花窗和花边装饰,比比皆是,令人目不暇接.每一作品,看起来仿佛是那么随心所欲,那么形单影只,其实都有自己的位置,各有其特点.整体是和谐的.从莎士比亚的大教堂直到拜伦的清真寺,成千上万小钟楼杂沓纷陈,充斥着这座一切思想结晶的大都市.在其底层,往身建筑艺术未曾记录过的人类某些古老篇名,也被添写上了.入口的左边,刻着荷马白大理石的古老浮雕,右边刻着抬起七个头的多种文字写的《圣经》.再过去是罗芒斯罗那七头蛇,还有另外一些混杂的怪物,诸如《吠陀》和《尼伯龙根之歌》.而且,这座奇妙的建筑物一直并没有竣工.印刷机这一庞大的机器,社会的智依不停地被某吸取,不断为这座建筑吐出新的材料.全人类都在手脚架上忙碌着,有才智的人个个都是泥水匠,最低下的人也堵洞的堵洞,垒石的垒石.雷蒂夫.德.拉.布雷东纳也背来他那一筐灰泥.每天都有新的一层砖石砌高起来.除非全部作家都出钱投资,还有集体的贡献.十八世纪贡献了《百科全书》,大革命贡献了《导报》.的确,那也是一项与日俱增.永无止境地螺旋式往上堆积的工程;也是各种语言的混合,持续不懈的劳作,永不停息的活动,全人类的通力合作,保障智慧可以应付再次大洪水的泛滥和应付蛮族入侵的避难所.这是人类第二座通天的巴别塔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