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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望南国山河崩碎涉北境囚俘虺颓 (第2/2页)
烧毁所有南锦,肆意狂笑着,只顾殴打轶青。香囊脱手而出,在雪地里随风翻滚。轶青发了疯一样往圈外爬。有个士兵好心地让她爬了几步,然后一脚踢中她上腹,把她撂倒在地。 轶青吐出一口血,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倒下。士兵们没再围上来。她也顾不上纳闷,只知奋力向香囊爬。 眼看就触手可及时,一只毡靴忽然踩住了的小香囊。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了它。 轶青慢慢抬起头,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。 入目的是个典型的凉国人,高鼻深目,黑发黑瞳,典型北人高大强健的体魄,白皙如雪的皮肤在月下泛着瘆人的柔光。头戴金丝豹皮暖帽,肩披银绣紫貂皮裘,俨然身份不凡。 男人细细端详了片刻手中的小香囊。锦布上的图案是一只在戏耍蝴蝶的小狼狗,莹蓝的蝴蝶将落未落在小狼狗鼻头,小狼狗正抬起前爪去扑。画面活泼烂漫,栩栩如生。更难得的是,画面并非一针一线绣在布上的,也并非是印染,而是由一根根安排好顺序的彩色丝线直接织成的。 非但是上好的南锦,更贵在别出心裁,花色变幻繁复,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式样。 他低头瞥了眼匍匐在他脚下的南人,俯下身,抬起了那人的下颚。 入手软腻滑嫩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顿。 他不由得凑近几分,借月光细看。 眼前的男人好看得就像个女人,几许未被尘土和血迹覆盖的皮肤显出原本的白皙莹润,身子虽然被几层粗布棉衣包裹,纤细柔弱的脖颈和下颌却昭然着骨架的娇小玲珑。尤其是那一双乌黑的杏眼,清灵秀美,含着将落未落的泪,纤长羽睫如破碎的蝶翼般抵死挣扎,让人看了好不疼惜。 “南启病夫。” 在北境人眼里,启国的男人生的一概没种儿,尤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,阴柔的样貌和瘦弱的身板简直就是南人典型的“软弱”之罪。 轶青却似乎没瞧见眼前这个体型是她两倍的男人,也没听见他刻意用流利汉话讲出的侮辱。纤白的小手儿抓向香囊,痛苦的呻吟从齿间溢出,但那只小手仍旧执着伸向他高举的手。 那胡人厌恶地甩开手中不似男人的香软玉肌,刚拔腿要走,忽觉有人抱住了他的左靴。 “求……求……大人……” 旁边一个军官给了这不知高低贵贱的南人一鞭子。 “什么大人?叫殿下!” 鞭头扫过细嫩的手背,在冻裂的创口上又划下一道新伤痕。脚下的南人跟没感觉到一样,紧紧抱着他的靴子。 “求……求……香……香囊……” 军官又扬鞭要打。被称做 ‘殿下’ 的人抬手止住了他,俯身,揪着衣襟,将脚下羸弱的南人一把提起。 “你倒大胆。” 南启人双脚渐渐离地,在窒息中下意识紧紧握住了他的手。 那双手异样的柔嫩,十指纤细如水葱一般,他不禁眯起眼,阴鸷的目光顺着眼前人的柔美五官向下移,扫过破旧布袄的前襟儿……先是若有所思地微微蹙眉,然后一道寒光闪过,上移回那双并未闪避他鸷视的眸。 他又把人拉近了几分。 “你是……南锦工匠?” 二人距离不过寸许,滚烫的男性气息扑面侵来,轶青甚至能感觉到他拇指下方脉搏的跳动。月光下近看,她才发觉,那双漆长上挑的眸并不是黑色的,而是一种近乎墨绿的,摄人心魄的异蓝。 她心里升起一股烦躁的怒意,如脱水之鱼般扭动挣扎,双手死命拍打男人的手,在窒息的急喘中挤出两个字来。 “香……香囊……” 男人定定谛视她片刻,冷哼一声,一把将她掼回地上。转头离开前,向一旁的军官吩咐几句胡语,将小香囊揣进了怀里,没再瞧轶青一眼。 § 当大军长途跋涉,浩浩荡荡抵达大凉的中都时,轶青已经奄奄一息了。 但似乎有人成心不让她死。一到中都,那名鞭打她的军官就把她移到了一间暖房里,日日喂她肉汤。三日后,已和阎王爷打过几次照面的轶青奇迹般地康复了。 当晚,她就接到通传,说北院大王要召见她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尾注及参考资料: 程郁,“史林︱何谓“靖康耻”:性暴力对宋代社会性别观的影响(上)”,澎湃新闻,2020年7月7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