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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节 (第3/3页)
在气头上,他怎么肯?他上阵杀敌,几进几出擒拿敌首,被敌人射掉了左手两指,就是为了风风光光的把他心爱的人娶进门。” “我娘成了笑话,成了将军府最大的笑话。人人都能欺负她,侮辱她,下人们也敢奚落她,没人当她是个人。我爹夜夜买醉,婚事已上呈御前,不能说换人就换人,哪怕告状到皇帝那儿去,念着我外祖父当年那点功绩,多半也会劝他息事宁人将错就错。” “我娘在府中受尽白眼,她受不了,挂起白绫自尽。与此同时,我爹约了心上人在苦苦地诉说衷肠。我娘被救回来了,郎中来把脉,发现她已有身孕,我祖母开始劝我爹,要他认命,要他看在我娘肚子里的孩子份上,不要再去计较……” “头半年,他态度真的变了,甚至有时还会在我娘房里留宿。我娘以为他的气消了,小心翼翼地服侍他,讨好他,生怕他再迁怒了娘家。我娘怀孕的第九个月,有一天我爹端着碗药进来。” “我娘本就是个聪明的女人,她直觉那药不妥,她退后,再退后。我爹左手端着药碗,右手持剑,说:‘你要不喝了药,把孩子催生下来,要不我一剑剖了你肚子把孩子取出来,你自己选。’当时屋里还有许多服侍的人,连他们也吓得腿都软了。我娘逃不脱,被他逼到墙角,她在那一刻才知道,原来他这些日子的好,只是在等待她肚子里的那个胎儿长成。如今胎儿长成了,她便再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。” “她张口呼救,她大声的喊来人救命啊。外祖家虽然早已大不如前,跟将军府没法比,可他们家的女儿,也不是任人能随便戕害的。可我爹他敢,他不仅敢,他还就这么做了。” 安安听到这里,联想到那个场景,想到那个绝望的女人,她整个人不受控地轻轻打着颤,她甚至不敢去听后来的情节…… 霍骞讲述的过程中,一直用一种平静的、淡然的、置身事外般的情绪,在缓慢的讲述着他父母的从前。 “我娘受够了。代妹出嫁非她所愿,外祖母苦苦哀求要她嫁,父亲兄长都来求她,不嫁,她就是娘家的罪人。可嫁了,她又变成了这样一个悲剧和笑话。她早就想过死的,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,她才苟活至今,她面对着残暴的丈夫和他手里那碗催胎的药,一咬牙,捧过药碗仰头饮尽。” “当晚,她在绝望的痛楚中产下了我,脐带剪短后,她藏起那把剪子,趁人不备,用剪刀划断了自己的喉咙……” “她死了。在我出生这天,她结束自己的生命,也结束了烈性催产药带给她的疼。结束了这个错误的婚姻,也结束了我爹的恨。我还没满月,我爹就续弦,终于娶到了他心爱的人。” “可惜……”霍骞摇摇头,苦笑道,“可惜那女人肚子不争气,十年,我长到十岁,她都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。祖母着急不已,请了上谕,把我立为世子,直到三年前,我十六岁这年,那女人终于求来神药,有了我弟弟……” 他转过头来,用那双淬满痛的眸子看向安安,“所以,你明白为什么她要动手杀我了么?” 他笑着,一字一顿地道:“她要我死,给她的儿子让路啊。” 他笑起来,那笑容蕴着数不清的怨和痛。 安安没有品尝过与他一样的苦,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地方,她爹她娘都疼爱她,即便后来有了两个弟弟,这份疼爱也从来没有稍减半点。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,这个看起来如此阳光清澈的年轻男子,原来受过这么多的伤,尝过这么多的苦么。 他笑着,好像笑得太厉害,连连咳嗽起来。 安安垂下眼,看到自己裙摆上染红了一片。她骇然望着他,他嘴唇鲜红,好多的血从口腔中涌出来。 她急切地道:“你怎么了?你这是怎么了?” 好端端的,为什么会? 霍骞使劲调整着呼吸,怕吓着了眼前的姑娘,他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,两眼直直地望着她说,“箭尖上有毒。” 安安着急地想站起身,站不起,她揪住他的袖子嚷道,“让我看看,你怎么不早说?我帮你,我该怎么帮你?你告诉我,你有办法的是不是?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,对吗?” 蓦地,他温热的手掌覆下来,扣住她的手背。 他贪恋地摸索着她光滑细腻的皮肤。低低地梦呓般地说道:“赵姑娘,别急,别急。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设计你?” 他靠近些,那么近,连他的呼吸都能让她深切地感知到。 “我喜欢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