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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节 (第2/2页)
像是小时候在寒冬腊月中走了许久,走到卖菜老伯家,上了他家的热炕,喝下一杯许久未曾喝过的一口热水般熨帖。 心脏仿佛活了过了,砰砰砰的,还泛着暖意……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人送礼物,可确实是他第一次在送人东西后如此开心。 他也曾给母亲送过,花了好些日子的饭钱才买到的。 因为他什么也不会,银钱也不多,便只买了一只帕子送给她。 只是,她不稀罕而已。 她将拿东西压在了桌底。 他看到了,也知晓她觉得廉价且拿不出手。 就算这样,他也只是眉目敛了敛,随后如同从未看见那般自然,仿佛那半月的饥寒交迫不曾有过。 只是,自那以后,他再未给人送过东西。 这是自那以后的第一人,他亲手送礼物给她。 也是第一人。 如此……如此在意他给的礼物。 是第一人…… 崔爻颤着一双墨染的眸子,心中默默说出了这四个字。 心尖颤动,舌尖滚烫。 却又有几分意味不明。 他一路沉默着。 直到回了崔府,坐在了自己房间的榻上,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 松柏见他如此魂不守舍,猫着腰走到崔爻跟前,放换了呼吸问道:“大人?回神了。” “可要松柏替您更衣?” 崔爻这才听清松柏的话。 恍然想起了他送过去的发簪已然断掉了。 他静默几息,然后转头看向一边的花瓶,拧眉想了想,没回答松柏的话,只是吩咐说:“明日你便去如意阁,让他们再做一只那日那样的发簪,等有人拿来那只修的时候,将完好的那只给换过去。” “不要让修簪子的人知晓,听懂了吗?” 松柏听了只觉得云里雾里,他一双小眼睛都快眯成一个缝了,看着崔爻迷惑地问:“大人为何这样?” 只见崔爻一双冷淡的墨眸缓缓扫了过来,松柏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。 最后才缩着脖子对着崔爻保证道:“大人放心!松柏这次一定办好!” 说罢,也不敢看崔爻此时的表情,便弯着腰身,一股脑地跑出了房间。 等到松柏出去,崔爻才真的放松下来。 他手里拿了半只发钗,缓缓婆娑着。 发钗用银打造而成,周身纤细,有一道弧度,但钗头部分却泛着尖锐的银光。 崔爻便静静端详着手中的断钗,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了那日卫长遥拿着发钗往他胸膛上刺去的模样。 她苍白着脸,跪倒在大雨中,闭着双眼,手捧着发簪,往他胸膛刺去。 只是,她不知晓的是,想杀他的人太多了,他们的眼中闪着的是凶狠的光,而并非是犹豫和心软。 当日她惨白的脸上的湿意,不仅仅是雨水,更是她自己的泪水。 也许正是那泪水才让他打消了报复的心。 从未有人替他流过泪。 他整日杀戮,时常身受重伤,他不曾掉过泪,更没有人为他掉泪。 即使那日她想杀他,可那泪,也总归不是因为她自己才掉的,而是为他掉的—— 为他这个曾设计过她的人所掉…… 她真的太傻太单纯了,明明那日自己只是吓唬她的,她便松了发钗。 其实,那日只要她手中再多几分力气,便能如愿了。 是他,惯会耍心机又卑鄙无耻,参透了她的心思,又算计了她一次,这才留下了这条贱命。 想到这儿,崔爻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来。 他并非有意设计她去和亲,可是,他确实那样做了。若没有后来发生的事,他也不会后悔,更不会愧疚。 他知道自己一直便是如此,自私自利,诡计多端,冷血无情。 只是不想大雍的三殿下,是那样一个心性执拗单纯之人。 罕见地,他有些后悔,以前对她所做的事了。 她是个很好,很好的人。不知谁能与她成为朋友,若能和她成为朋友,那人一定三生有幸。 而他,永远也不会遇见这样的人。 是他不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