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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鸡毛烧掉 (第2/2页)
米的地方,再往里就得张大眼睛放大瞳孔才能勉强看清几个人影。他们聊天的内容很普通,但用词很刁钻,把脏话的动词名词拆分再重组,形成一套新的语言。 张同学缩着肩膀朝那几个人喊话:“借个火。” 语言学家们学问虽高但为人平和,一人一只手递来打火机,还问:“要烟吗?” “不了。” 张同学随便挑一只打火机就蹲在地上,左手死捏着衣服,右手握着打火机发颤。语言学家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,低声讨论他这番行为的目的,期间不忘了吞云吐雾。几根烟一起烧的威力不容忽视,张同学被呛得连连咳嗽。 “你在那儿演蘑菇吗?”有人嬉笑着问。 张同学为了表明自己非菌类,抖动着拇指去磨擦打火机的打火轮。星火迸发,火苗还没见着,张同学一把丢开并不烫手的打火机。暗处的人嘻嘻哈哈笑开。张同学咬牙把打火机捡回来,可不管怎么努力,拇指跟打火轮产生了抗力,怎么也碰不着那个黑圈。语言学家们把张同学当作一段有趣的小插曲,都在观望事情的发展。 “那东西屁钱不值,你拿着吧。”有人说。 张同学慢吞吞的行事速度把他们的烟磨掉一根又一根。有人随手弹掉烟蒂,刚好掉落在张同学拿着的衣服上面,他立即甩了甩衣服。烟蒂滚到地上,张同学连忙查看衣服的情况,幸亏他动作快,衣服没被烫出个洞来。 不对,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。 抢救衣服这个动作激怒了张同学,他乱叫了一声,随即拼尽全力将拇指按在打火轮上──嚓──拇指被挤压到变形也不放开,火苗晃动腰身。 一个指节高的火源被移到衣服底下,趋近衣角边。空气干燥,温度高,棉质衣服很快被点燃,而且瞬间燎手。张同学吓得松开五指,衣服掉在路边的杂物上,恰巧有易燃物品,火势刹时猛烈起来。 “你们在干嘛?”一道声音从路口传来。 张同学惊慌失措地退离火源,望向路口──找了半天没找到的严老师出现了。几个语言学家纷纷逃离小巷走到灯光下,一个染着七彩的头发,一个打了一排的耳钉。 一个纹着花臂的朝张同学挥了挥手:“小蘑菇,下次见。” 严老师只看了他们一眼,视线回到张同学身上。火越烧越大,张同学两头都顾不上,僵立在原地。严老师动作迅速地从公事包里拿出水瓶,把水浇在火源上。水不够,严老师放下手上的东西,跑到路边绿化带挖几块泥土,捏碎了撒到火苗上。火被隔绝了氧气,很快熄灭。 老师拍掉手上的泥,没有可以洗手的地方,他也不介意,提起公事包和水瓶就走。鸡崽回魂,提起脚跟在母鸡身后。可是这一次母鸡走得特别快,没有要等鸡崽的意思。鸡崽刚被烫掉了几根鸡毛没来得及疼,只顾着追上母鸡的步伐。 走着走着,学生的肚子咕噜作响。都快忘了,每次跟老师单独相处就是饿肚子的时候。家里有饭,但刚急着给母亲送衣服还没吃。 “老师你吃饭了吗?”学生很随意地问道。转眼记起上一次老师让老父亲留饭的经过,估计跟他一样饿着肚子。 等了半天没回答,学生小跑两步追到老师身侧。“你今天是不是被约谈了?跟游戏厅有关吗?” 路边有汽车驶过的轰鸣,有流浪狗争食的吠叫,有路边摊的吆喝,就是没有老师的回话。学生又问了一遍,两人的距离不会造成听不见的情况。他吊起眉心,频频侧头打量老师的神色。 原来没表情不等于冷着一张脸,而冷着一张脸就是“滚”的意思。老师还是那么的言简意赅。 “老师我,我不是故意玩火的。”学生说完垂下头,自知这辩解没有说服力。“我就是不想见到那衣服??” 说到这里学生才意识到衣服烧没了,他现在赤裸着上半身。一时间羞涩,两只手臂无论怎么摆都遮挡不住一大片胸膛。途经几间商店,不仅里面的人往外看他,空调吹出来的冷风还把他刺激得起鸡皮疙瘩。 “哈啾!” 学生鼻子底下挂了两条清虫。这自食其果的下场令他忍不住撇嘴,然而身旁的人只管目视前方,脚踏前路。 “老师??” 学生一把捂住自己的嘴,没想到声音染上了哭腔。上一次哭有人收留,这一次大概没有了,所以哭已经没用了。可情绪不是说控制就控制的,越是想忍住不哭,眼泪越是钻着缝往外冒。学生把嘴巴咬紧了,双手忙活于擦眼泪鼻涕。 渐渐地,学生的步伐落后于老师,泪眼婆娑地目送对方消失于游戏厅的那扇玻璃门内,就像第一次在这里遇见老师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