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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时王谢 第4节 (第1/4页)
王琅第一次装神弄鬼大获成功,骗的还是颍川荀氏这样的名门之子,笑软在船边不停锤船。 晋人是情之所钟的一代人,胸中感情往往流泻于形外,不能自抑。像王琅这样笑到软倒的情况王家内部便有,陆氏兄弟里的陆云情况比她还严重,曾经在船上笑着笑着掉进水里。 有前车之鉴在,王允之倒也不以为怪,只是将她从船边拉起来扶好,防止她也不小心摔下船,又揉揉她锤船的手,见她还在笑,不由轻轻捏了捏她的脸:“你现在知道干宝《搜神记》里那么多凡人遇仙的故事是从何而来了?” 王琅顿时哽住。 阿兄你不去走近科学节目组真是节目组的一大损失,不如跟我一起做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吧。 作者有话说: 现代人在晋朝抄唐人抄晋人的诗 问:诗到底是谁写的 第7章 寄人国土 歌是不能唱了,再唱下去要出事。 河却还可以继续游,坐到船蓬里不抛头露面便没关系。雇佣的船家从河里网了几条鲈鱼,烹制出一盘河鲜,又就地取材采了几把菰菜,制成菜羹。 王允之用木筷在金黄色的菌类上戳了戳,向王琅介绍道:“这便是张季鹰念念不忘的菰菜鲈鱼了,鱼白如玉,菜黄如金,吴中谓之金羮玉脍,八月正应季。”说完,他各夹了一筷送入口中,咀嚼几下之后眉毛微蹙:“吴人的酒是甜的,鱼是甜的,菜怎么也是甜的?” 王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。南北口味差异千年后犹存,甜党咸党时不时掀起战争,王家是北方侨族,南渡以后也维持了北方的饮食习惯,食重羊肉,饮重酪浆,宴席上能拿出这两样东西待客才算隆重,口味与千年后差不多,也是偏咸一些。王琅自己南北都生活过一段时间,饮食上并没有明显的偏好,对菰菜甜甜滑滑的口感适应良好。 “希望陆平原的千里莼羹不要再是甜的……要加盐豉,应该不甜吧……” 他口中的陆平原是三国陆逊之孙陆机,西晋平定江东后进入洛阳谋求仕进,因为南人的身份在洛阳备受歧视,留下了很多南北相抗的典故,千里莼羹便是其中一例。 按照陆机的说法,千里湖的莼菜制成的菜羹不加盐豉,足以匹敌北方的羊酪,言下之意是加了盐豉的莼羹滋味更在羊酪之上,并不是吴人吃莼羹不加盐豉的意思。 王琅觉得他的表情很有趣,笑吟吟补了一刀:“那倒未必,还可以又甜又咸嘛。” 王允之脸上顿时露出了绝望之色。 好在他事先计划过要在船上品尝河鲜,让僮仆准备了佐料和下酒小菜,这时候赶紧夹了一点压住甜味,才算是缓过劲。王琅也给他倒了一杯煮开的白水,替换掉竹杯中原本的翠绿酒液。 “方才那人自称颍川荀蕤,我想了想,应当是右光禄大夫荀崧之子,前尚书令荀彧的五世孙。” 他还是有些食欲不振,筷子在菰菜上戳来戳去,一边思索如何是不是要加盐,一边与王琅闲话:“荀彧因反对曹操进封魏公而自杀,他的儿子倒是司马氏代魏的得力臂助,连续三代于中朝官位显要。永嘉之乱以后,荀崧、荀邃两支陆续渡江,如今业已在建康落地生根,不知怎么在曲阿遇上。” “论起来,南渡前的颍川荀氏门第还比我家高些,上次结亲时是荀氏子娶王氏女,不过那一支在荀、王两家都不显赫,山山大概也没印象。以后再结亲,应该就是王氏子娶荀氏女了。” 世家低门娶妇,高门嫁女,颍川荀氏自荀爽一辈开始代出三公,比琅邪王氏早了几十年,只是永嘉南渡前后并无特别出众的人才,而王氏后来居上,成为与司马家半天下的当轴士族,彼此地位高下互换,因此王允之才说再结亲是王氏子向下娶荀氏女。 “倘若荀氏这一辈有特别杰出的子弟,我家低嫁倒也未尝不可,毕竟荀氏门风非新出门户可比,然而同辈里没听说有什么出众儿郎,反倒是他家女郎更有名些。” 他这么一说,王琅不由也有了点印象:“阿兄是说突围就父的荀灌吗?” 王允之轻轻点头:“我若没记错,应当是建兴年间之事,荀崧被杜曾围困宛城,城中粮秣殆尽,崧小女时年十二,主动请缨出城求援,多次恳求以后荀崧终于同意,于是那位女郎带领十几骑从宛城突围,请到了襄阳的援兵,击退杜曾,宛城之围遂解。屈指算来,那位女郎而今也满双十年岁了,不知哪家郎君有幸得她青睐。” 晋人对贤媛的看法与贤人相近,荀灌十二岁突围救父是在晋人看来也足以下酒的精彩传奇,王允之借着这个故事终于将碗里剩下的菰菜悉数咽完,整个人松了口气,开始有闲心跟王琅打趣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