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章
目录
下一页
第144节 (第1/2页)
只是偶尔……在他虚弱至极、趴伏在地,吸着各地笼涡传来的烟雾时,会生出一丝丝遗憾来。 可能正因为此,他依然惦记着那块地方,盘踞在那里,不给其他任何人肖想的机会。 沧海桑田,变幻万千。 百年千年之后,人们甚至就站在那块地方上,也认不出来了。甚至包括本该在阵中不得解脱的那个人自己。 千百年来,张岱久居上位,享受着这种拿捏别人情绪的感觉。以至于这一刻,他想压下畏惧,在面前这个人身上也试一试。 他期待着对方问一句“什么疯狂的法子”,然后他或许会透露一点关于封印阵的事情,也许不会。 但他必然会享受到这个过程。 谁知谢问只是俯看着他,说:“我差不多知道了,你刚好可以省点口舌。” 张岱:“……” 他早已习惯了自己掌控大局的感觉,习惯到甚至有点得意忘形。以至于他几乎忘了,曾经这个人、乃至松云山上那几个亲徒一脉相承的做派—— 能让他们费心的从来只有事,能绊住他们的根源也只会是事,牵连众多的那种事…… 从来不是某一个人。 不会是别人,也不会是他。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,张岱悚然一惊,忽然觉得不对劲! 就好像有人故意放了他一马,让他回到本家,故意让他激起深埋多年的数十道阵局,故意等他说这些话。 他头皮嗡地一麻。 就见谢问拂扫开地上的碎石草屑,风声、撕扯声与爆裂之声遽然响起,像铺天盖地的海潮,瞬间将他淹没。 张岱猛地转头望去,庭院里已然是另一番景象—— 数百根长刺依然直指天际,却并没有贯穿任何一个人!就像有谁在大阵启动的刹那就已经反应过来,凭借着更为强势的威压,改换阵局,平地挪移。 所有原本该被刺穿的人,都安然无恙地站在长刺间隙里。各家元老手中傀线大张、符咒加身、莹蓝色的阵法灵线形成了一道又一道巨圈,将众人包裹在其中。 卜宁手里拿着圆石,一人镇于阵眼之处。他脚下是灵神的脉络,以他为中心,疾电一般朝四周围散开,像是带着尖勾的利爪,一把攥住了整个张家。 他所镇着的地方,崩塌的泥沙自黄泉地底而来,填平了所有沟壑,让每一个站在上面的人稳如泰山。 九天之上,闻时站在一根削顶的尖刺上,两手的傀线如一张只有骨骼的巨伞,纵横交错切割了张家上方的整片夜空。 每根傀线都栓系在那些如山的镇宅之灵上,在那之上,是他同时操控的四只战斗巨傀。 所谓的尸骸遍野都是假象,是面前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布下的障眼术。 都说祖师爷尘不到在用阵上也是鼻祖,哪怕是卜宁的阵,他也只需要几根枯枝、几枚圆石就能改天换地。 张岱从来没有真正领会过,直到这一刻,才感觉到冷汗如雨而下。 而他意识到的那个瞬息,天翻地覆—— 深埋地底百千年的数十重阵局在各家家主元老的齐力之下,悍然拔出!阵石爆裂声接连不断,每破掉一个阵,便是天崩地裂的动静。 偏偏这些动静被隐匿在张家地界之内,就像在一个倒扣的玻璃罐中炸山炸海。比常态下的震荡大十倍有余。 而卜宁脚一踏地,更加辽阔足以笼罩四野的大阵从他脚下蔓延开去,像陡然铺开的江河。 张岱没能明白他这道阵的含义,只感觉阵光极速漫盖过来—— 与此同时,金翅大鹏鸟从闻时身后高唳一声,张开巨大的双翅顺流直下,闻时跳离长刺顶端,落于大鹏鸟背时,两手一拽。 数十个捆缚在他手里的镇宅之灵,在那刹那被雪白的傀线绞杀殆尽,带着巨大的呼啸声,消散与夜空里。 张岱只看清了闻时俯冲直下时,冷如霜雪的眼睛。 而下一瞬,他连眼睛都看不到了。 因为谢问抬手,隔空击了一下他的头顶。 千刀万剐、生剖人心不过如此! 那是灵相被人强行从躯壳里拽离的感觉。像有无数人攥着锈钝且布满钢刺的刀刃,摁着他,从头到脚,自每一寸皮肤捅进来,再拉扯着撕出去! 每一下,那些钢刺都会带出血肉,细细密密,痛不欲生。 张岱尖声惨叫着,却听不见自己的叫声。 某一刻,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……不,是张雅临的身体瘫软地倒在地上,他而却半昂着头。 那是他的灵相几乎要脱离躯体了。 于是他在急促的喘息和尖叫中,艰难地攥紧手指,将指尖猝然插入地下! 本家这里是他精心补了多年的巢穴,地底每一寸都连通着八方四处的笼涡,他在虚弱之时便会靠那些紧急补养一些,苟延残喘。 这些年,用得越来越频繁。甚至光是香炉都不够了,他常把自己整个儿埋进那些黑雾泥沼中,在最阴湿晦暗的地方,求一个永生。 但这一次,他手指插入地底下时,却没有感受到熟悉的、带着阴湿和愁怨气味的那些黑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