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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节 (第1/2页)
那山以前叫什么、后来又改作了什么, 已经没人知道了。毕竟是太久、太久以前的事了。哪怕“松云”这个名字, 也是尘不到在煮一壶松醪酒的时候, 抬眼一瞥,随口取的。 闻时不记得那些事了, 但在梦里看到那片山色的时候,就好像闻到了雪水煎茶混着松醪酒的香味。 松云山山腰有一块天然的凹处,地面平坦, 藏于阳明之向, 那里有一片清明雅致的房舍, 住着几个半大孩子。 梦里应该是隆冬, 很冷。 屋角落的炉子里汩汩煮着什么,闻时听到了声音,下意识想看, 但梦里的自己并没有转头,而是垂着眼,倔强地盯着地上的两块小卵石、一根枯死的丫杈和一只死掉的鸟。 那鸟枯瘦干瘪, 毛已经塌了,硬挺挺地支着脚, 看着吓人又可怜,。 他好像很小,小到旁边的桌台都比他高。 余光里还有几个孩子在屋里, 也比他高。他们扎堆站在另一角, 离他远远的,泾渭分明。 屋里点着香, 有袅袅的烟,他不肯抬眼,自然也看不清那几个孩子的神情。但他能感觉到其中一个在抖,绸布裤子轻轻晃动着。 他们很怕他。 闻时心想。 忽然,门吱呀一声响,被人推开了。 那几个孩子愣了一下,连忙诚惶诚恐地站成一排,肩膀挤着肩膀,依然离他远远的。他们两手交握,抬到额前,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,童音带着稚气,齐齐叫着“师父”。 只有他无动于衷,依然死死盯着那只鸟,既没有抬头,也没有吭声。只是紧紧抿着唇,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更紧了,硌得生疼。 他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响,很轻,像微风穿林而过。接着,一个人在他面前站定了脚步。 那个人很高,他只能看见对方的袍摆。 里衣雪白,外罩是那种浓重的红。明明是很艳的颜色,却莫名给人一股又冷又肃杀的感觉,像血从雪山之巅流淌下来。 其他几个孩子都噤了声,朝旁退让了几步。 只有闻时一动不动,闷闷地杵在那,像在跟谁无声地较着劲。 “这是怎么了?”面前的人开了口。 他的声音像是罩了东西,很好听,只是有点闷。也许是在梦里的缘故,也有些模糊。但听得出来,语气并不凶恶,甚至算得上温和。 可那几个小孩依然恭恭敬敬,带着惶恐。 “你们几个,缩在屋角做什么?”那人又问。 其中一个扎着揪的小孩怯生生地开口:“我们……我们害怕。” “怕什么?”那人依然慢声慢调。 小孩踌躇着,支支吾吾不答。倒是另一个年岁稍小一点的,虎声虎气地说:“他是鬼。” 那根手指远远地指过来,显然在说闻时。 闻时依然不吭声,绷着脸,嘴唇抿得更紧了。也许是梦里年纪小的缘故,那些话他听得有点难受。 “谁告诉你的这些话?”那人又问,依然是温缓的调子,只是淡了些。 虎里虎气的小孩忽然就怂了,但还是梗着脖子说:“山下听来的,都说他、都说他是恶鬼。那只小鸟就是他弄死的。” 闻时眼睛睁得大大的,依然盯着那只已经硬了的鸟。 他想蹲下去碰一碰它,想让它动一下,但他只是死死捏着手指。 “那只鸟飞进来还是活着的,就歇在桌子上。”小孩强调道,“他给弄死了。” 闻时等了很久,面前的人终于又开了口:“那这两枚石头呢,也是他扔的?” 那个小孩不吭声了。 那人又问道:“你怕他?” 小孩犹豫了一下,说:“怕……” 面前的人似乎点了点头,过了一会儿,闻时听见他温温沉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:“山下的话那么好听,你胆子又这么点大,何必在这呆着呢?多受罪。” 他似乎是在开玩笑,语气并不冷肃,但那小孩已经吓懵了。 其他小孩纷纷出声,似乎想求情,但因为年纪小又不太会说话,都是支支吾吾,这就显得杵在一边的闻时更加孤零零的。 闻时把眼睛睁得更大了,一眨不眨。 不远处的炉子不知在煮什么东西,热气总往这边飘,熏得他视线有点模糊,眼睛有点热。很讨厌。 又过了片刻,面前的人说:“罚你去石台练定符,打下三块青石再来找我。” “下回,事情听明白了、看明白了再说话。”那人说完垂下一只手。 他干净宽大的袖摆一卷,地上干瘪僵硬的小鸟就没了踪影。 闻时终于有了反应。 他眼睫颤了一下,似乎想抬头,也想出声讨回小鸟。就感觉一只大手落在他头顶,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