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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无量眼圈一红,又从大夫手里接过两封厚厚的书信,道谢离开。 那两封信中,一封是巧若写给贺家众人的,除去对父母、兄弟的衷心话外,余下的全是在向他们交代令约。 信里称,倘或她与尹舫熬不过这场劫数,便请贺无量将令约认作自己的女儿,请他们不要在小姑娘长大前告诉她生身父母的事,甚至长大后也由他们看着办…… 若他们觉得令约不知此事更好,那便永远不说。 对此贺无量自是不愿——不愿她像信里所说那般死去,亦不愿亲手抹杀去姐姐在自己女儿心里的存在。 最终还是郁菀体谅其心,劝服了贺无量。 想她年幼时家遇变故,投奔伯父家,伯父一家虽待她极好,可她终究是浮着的,像是飘摇不定的云,直到她成了亲,有了自己的家,方才踏实起来。 郁菀明白巧若的顾虑,同时也明白丈夫、姑嫜的不认同,故与他们说好,等令约长大、成了家、有了能替她分忧的人后再将此事告知,到那时,便也没什么。 而余下那封,自是写给令约,夫妇俩各写一篇,放在一处,讲的正是他们的往事。 此处的他们,是两个人,也是三个人。 . (中) 令约拿到信后将其翻来覆去看了好些遍,终于明白过来从前那些朦朦胧胧的微妙梦境是因何而起: 她时常会梦到的嘈杂声大约是年幼时印在她头脑里的雨声。 她时常在梦中感到颠簸摇晃,想来是因她爹——或说舅舅将她绑在怀里、骑马带回宛阳的缘故。据说回到宛阳后她吐了整整两日,气色极差,连羊乳都不肯喝,为此家里人连同大夫无不责怪他一通。 她对笛声情有独钟,甚至梦里也常听见笛声,或许是因她初来人世时她爹爹爱吹给她和她娘听。 而那若有若无、偶尔出没的怅然若失感,似乎也从中得到解释。 她想,她应当去仓州瞧瞧,即便那里已经难寻当初痕迹。 . (下) 时值初春,官道两旁的垂柳业已抽出新条,越过柳梢看去宛水岸边,便见浅草杂花攒头,乡人寻觅其间。 令约倚在车窗旁看得饶有兴味,忽然间额上传来股热意,她顿了顿,扭回头问某人: “做什么?” 霍沉微微一笑,将捂在她额上的手挪开,伸到她肩后掩上车窗,这才道:“风寒,当心久吹着凉。” “……”令约无言,旋即又浅浅地弯了弯眼,从小桌上拾起颗橘子剥。 霍沉从旁端量着她,眼见着橘皮在她指间开了花,倏地想到什么,眼一抬,手一探,将车帘旁一朵装饰用的水绿绢花摘了下来,别去她发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