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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,屋外果然落起雨,溪流叮泠泠淌着,竹树也教风吹得沙沙响,直至翌日天色熹微才缓下来。 晨起时雨已收势,竹坞外头住着的纸农们得了这场雨的信,亦匆匆赶来竹坞,贺无量领他们去了专程囤田泥砻糠的屋子,各扛了两个麻包上山去。 令约撑着屋前的凭栏,等他们走远才收回目光,又仰头看檐上水阴阴的一片天。 “阿姊,我去学堂了。”阿显提着书袋和一柄油纸伞从屋内窜出,径自跑下几阶踏跺,只留下这么句话和他匆忙的背影。 溪边阿合驾着驴车候着他,两人上了驴车,越过小竹桥,在泥路上留下车辙跟驴蹄印。 郁菀这时也从屋内出来,看见远去的驴车无奈叹声:“急躁性子一点不变,钱袋儿也能忘。” 她摊开手心给令约看阿显的荷包,令约笑:“这个好办,我待会儿把屋边的几棵竹壅了就给他送去。” “罢了,我正好也有话要找从嫂说,一道给他送去。” “欸。” 郁菀叮嘱过她,不会儿也离了竹坞,只剩她一人时,她回屋换上双旧布鞋,又在布鞋外套上双草鞋,这才到偏屋里拖了两个麻包出来,一路拖到溪对岸。 冬月里壅竹根是为来年出笋,山林里的自是为了将来造纸所需,屋前的则是养来吃的。令约自小爱吃鲜笋,在她眼里,自个儿养的笋比他处的好吃千万倍。 约莫壅了十来株竹树时,林子里忽传来阵咕咕咕的叫声,她仰脸瞧,原是只羽翼雪白的鸽子在竹林间盘旋,像是迷了向,转了六七圈又扑棱着翅膀出去。 她不禁弯了弯眉眼。 此时天色亮了不少,好歹黑云都消散开,白鸽越过沙啦沙啦响的翠竹,飞回两架马车前。 “咕噜,回来!”少年朝那只白鸽叫了声,白鸽听话地落去他左臂上,棕马上的少年欣慰地摸了摸它。 少年身侧的马车内,听到动静的人缓缓掀起车帘,露出他那张白皙到近似苍白的脸,好在并非失了血色,那双黑津津的眸为原本清隽的面庞添了无数沉稳。 马上的少年歪头看他:“三哥,前边儿就到了。” “嗯。”霍沉看向车前,入眼的是片绿林,“教阿蒙停下,牵我的马来。” “可你的病尚未痊好。” 霍沉掀了掀眼皮子,小少年忙扬着嗓子冲赶马的人道:“阿蒙,停下,三哥要骑他的马!” 马车徐徐停下,霍沉从上头下来,阿蒙已从个小仆手上牵来他的马,那是匹纯白色骏马,被马仆刷得干干净净。 “三哥,鹤氅。”方才马上的少年不知从哪儿捧来件鸦青色斗篷给他。 “多谢。”霍沉接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