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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在于这个,问题在于,”樊殊似乎犹豫了一下,他的筷子在土豆丝上面逡巡了很久,最后被收了回去,“你在我眼前坠落了。” “什么?”我没听懂他的话。 “你知道符拉迪沃斯托克吗?”他忽然问我。 我想了想:“海参崴?” “没错。俄罗斯远东重要港口,人口六十万,温带大陆性湿润气候。” “我小的时候,”樊殊盯着自己眼前的食物,长长的眼睫毛落下一片阴影,“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时间。由于父母工作的缘故,我常年看不到他们,他们怕我孤单,就让爷爷过来陪我。” 这是樊殊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家事。我放下了筷子,也逐渐变得认真起来。 “爷爷对我很好,尽管他完全不会俄语——不,应该说,尽管他什么外语都不会说,尽管我们生活的地方附近没有一个中国人,他还是选择过来了。接下来差不多好几年的时间,我和爷爷相依为命,再然后,”樊殊停顿了一下,“爷爷就去世了。” 樊殊拿起了筷子,夹起了一丛土豆丝,放进嘴里很细很细地咀嚼着。少许之后,他再次开口的时候,声音淡漠又辽远:“结冰了,他摔了一跤,就在我眼前坠落。我没有拉住他。当时他看上去没什么大碍,我扶他起来的时候他还对我笑。不到一个星期,我最爱的人就在我眼前去世了。” 原来…… 是这个原因。 我看向樊殊。他说这话的时候,还是一如既往平静的状态,没有加入任何情绪,使用的是陈述句,好像是在谈论一件别人的衣服一样冷淡,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 他很难过。 我的心脏绞了一下,有重锤锤在了上面。 我仿佛是在一瞬间顿悟了一件事,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忽然恍然大悟:面前的这个人,其实是个跟我同岁的少年。 好长一段时间,他的成熟、自制、坚韧太过耀眼,他的面具太过坚固,他算无遗策,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。在我心中,他一直是一个半神的存在,有着几千几万年的阅历,和我不会有任何共同点。哪怕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多,我也始终坚信,我们的交集,只不过是两条直线偶然的相遇,在越过这个点之后,我们终将越来越远。我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。 可是现在,当我看着他的面孔的时候,哪怕他的表情和平时相比还是没有变化,我却突然感受到了他的难过。于是我也难过了。 怪不得他总是看起来那么心事重重,仿佛有石头一直压着,让他喘不过气来,让他永远耿耿于怀。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,因为我知道什么安慰都不会起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