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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节 (第3/3页)
心中却是忍不住暗暗叹息。 她在裴家住了将近一个月,与这谢处耘也见了三四次,对方多数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,平日里说话也是刺耳得很,同方才面目实在截然不同。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 正想着,裴继安进得门来,先向她点了点头,复才同郑氏道:“婶娘,处耘不知在哪一处吃了酒,有些发醉,在后头睡了,上回他那衣服……” 郑氏“啊”了一声,道:“我看袖口脱线,拿去给他改了。” 一面说着,连忙把手一擦,抬腿就往外走,还不忘回头同裴继安道:“你帮忙看着点火。” 郑氏一走,厨房里便只剩下裴、沈二人。 经过方才那一幕,沈念禾实在尴尬,见得裴继安进来,顺势站起身来歉声道:“裴三哥,我看你房中点着灯,本来只是想同你打个招呼……” 裴继安摇头道:“与你有什么关系,莫要多想,只他近日遇得些事情……” 他停了一下,不知在想些什么,从另一边拖了张小木凳子过来,先自己坐下,复才抬头道:“你且坐,我有话想同你说。” 沈念禾依言坐下。 裴继安腰直背正,先是沉默了一会,继而抬眼注视着沈念禾,开口道:“自上月十八到而今,已经足有二十六天,虽说时日尚浅——念禾,你觉得我为人如何,可堪托付终身?” 第15章 得讯 这话来得如此突然,沈念禾竟不知该当作何反应。 裴继安一向不是叫她沈妹妹,就是叫她沈家妹妹,现在不过换了一个称呼,感觉却浑然不同。 此人原来虽说体贴,可持礼已经持到有些死板的地步,只要是有一丁点歧义的话,就半个字都没有说过。 有了从前做对比,他此时把声音压低,纵然两人犹相距有四五步的距离,因其刻意,竟是听来徐徐缓缓的,十分温存。 这般的话,这样的姿态,是个什么意思? 沈念禾以为自己听错了,疑惑地抬头看着他。 裴继安见她表情,已是猜出其心中所想,并无半点犹豫,复又道:“裴家家境清贫,也无什么亲友依仗,我是嫡系子孙,早已仕途断绝,再无扶摇青云可能,而今也不过是一介布衣小吏……” 他说到此处,语调忽然转沉,面色却是更为郑重,道:“可我不会叫你吃一点苦的。” 换做任何一个旁人,果然是个区区小吏,家中又是这样的境况,还说出如此夸大海口的承诺,多半要被当做笑话。 可这话自裴继安口中说得出来,又听入沈念禾耳中,她不但没有觉得可笑,反而有一种为之心折的感觉。 ——他做得到。 从前裴七郎、裴六郎先后出事,郑氏卧病在床,此人其时不过一个少年,尚能扛起门第,眼下已经走得出来,年岁更长,为人更实,想要支应家门,自然没有问题。 裴继安相貌生的是最正统的好人脸,剑眉正目,正气凌然,可他劝说起人来,自承自诺之时,却又另有一种惑动人心的魅力在,叫人看来心驰神往。 可沈念禾心底发麻。 犹记得才来那一日,裴继安私下同郑氏说话,当时那一句是“若是沈副使那一处当真出了事……届时我娶了她也好”。 以此人的性格,自己与他相处这二十六天以来,并无半点多余接触,实实在在就只是客气同度内的体贴,究竟是发生了什么,叫他一夜之间,说出这样一番话? 沈念禾心念微转,只一瞬间,已是由背脊生出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,颤声问道:“三哥,是不是我爹……” 对面的裴继安面色微变,半晌没有说话。 沈念禾抱着书站起身来,再问道:“裴三哥,我爹他?” 裴继安面露不忍之色,过了许久,复才轻声道:“衙门里得了邸报,翔庆、西平两地城陷,韩经略、沈副使二人生死不知,贼子势大,正朝南而进……因西边正在用武,南边藩据未平,朝中并无多余兵力,似乎已有割让翔庆,谋图安定之意。” 沈念禾长而慢地吸了一口气,问道:“那邸报……” 裴继安犹豫了一下,终究还是自袖子里抽出一个卷好的纸轴。 沈念禾伸手拿过,认认真真行了一个全礼,并不多言,抱着书退出了厨房。 裴继安站在原地,注视她离开的方向良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