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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姜铺排了整张桌子的书纸笔墨,先在一张草纸上大写简体数字,反复念了三遍,对陈百安道:“你就先从认数开始,熟悉熟悉笔划,找找笔感,一个数写满一张,大小就按我写的来。” 陈百安按陈姜教的姿势提着毛笔,整条手臂都在颤抖,迟迟不敢落下。 陈姜也不管他,只道:“你今天不把这十张数写完,就得砍柴四十斤,晚饭也不给吃。” 说罢拿起削好的小柴枝,蘸了墨在另一边的草纸上描画起来。 廖氏坐在一旁整理尺头,一块深蓝一块浅蓝一块姜黄,都是葛布,是陈姜特意选留的,做上三套夏衣并三双鞋应该够了。 她一边盘算着大小样式,一边看着儿子比拿斧头还费劲地拿笔,半天才在纸上落下一笔歪歪扭扭的墨迹,而对面的陈姜却飞快地在纸上写写画画。虽然那笔只是根柴枝绑了干苇须,可她的熟练程度让人感觉她绝不是第一次这样做。 廖氏心理建设了许久,假意伸头看了看陈姜写下的那张数字草纸,轻声道:“姜儿,你这字写得挺好哇,也没见你学过……” “阎王爷教我的。”陈姜头也不抬,极顺口地答了一句。 于是廖氏就问不下去了,想得到什么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,或许这万金油阎王爷就是最好的回答吧。尴尬地笑笑,她起身道:“我去你王婶子家坐坐,她裁衣裳比我强。” 待廖氏离开,陈姜咬着枝头发了一会儿呆。廖氏怀疑她,她是知道的,但一个人没办法永远假扮另一个人,既然迟早要露马脚,不如从一开始就不遮不掩。 或许是常年与鬼魂打交道养成的乖张性格,陈姜一向不喜迁就别人,更不耐烦去揣摩别人的情绪,不习惯的人尽可以离开,比如前世的爸爸妈妈姐姐。离开是对的,陈姜理解,谁能忍受与一个不断见鬼的人生活在一起? 苦笑了一下,陈姜搓搓脸,正准备再次投入创作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赞:“好美,这是何种花儿,从没见过呢。” 赵媞弯着腰目不转睛看着桌上的草稿,纸是粗糙的黄纸,笔是一根小柴枝,她从陈姜落笔就抱着轻视的态度观看,直到成品跃然而出才发觉自己浅薄了。 纸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朵花,长茎无叶,花瓣如黑色的火焰聚在顶端,由小指般宽到发丝般细,或卷曲,或舒展,没有规律的错落延伸,极尽妖娆慵懒。 赵媞满目惊艳,不知怎的就想起八岁时父皇寿宴,弥罗国献上的那个露着肩,赤着脚,穿着大红舞裙旋转了几百圈最后转到太子哥哥怀里的舞娘来。 是很美很美的女子啊,可惜最后被太子妃寻了个由头勒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