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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、深不见底 (第1/2页)
该从哪里说起? 从柏小枝五年前送何进上车离开,揣了两个橘子回家。 她想把何进给她最后的两个橘子保存起来,却被哭得歇斯底里的妈妈夺过。 皮也不剥,妈妈的拇指极其蛮横地挤进橘皮,橘子被生生的掐开。两手都是黄色汁液,橘肉甜滋滋的,带着橘皮被强硬的塞进自己的嘴里,她嚼也不敢嚼,怔怔地看着自己母亲。 “何进给你的橘子甜吧?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 “因为他买的橘子都是最贵的!” “你爸说工程款没到位没到位,他放屁!我还在外面上班赚钱!那个贱人日子过得他妈比你还滋润!” 她哪里懂自己妈妈说的是什么,妈妈牵着她走,一手都是黏糊糊的,黄色的汁液挂在自己嘴角。 然后,她被自己的妈妈拖到了酒店。 自己的爸爸和另一个女人在白色的大床上,那个女人和自己妈妈一样,头发都很凌乱,她还是呆愣着,大气不敢出,自己的肩膀却被妈妈按住了。 妈妈的声音,怎么会如此尖利,几乎要将她的耳膜刺破。 一遍又一遍不顾形象的大吼尖叫,把她的肩膀掐得生疼。 “孩子还要不要!孩子还要不要!” 妈妈还是很能隐忍的,这次事件之后,还和爸爸拉扯了两年。 爸爸有时候好像真的回归家庭了,会拿钱回来,妈妈变得喜怒无常,开心的时候,会给柏小枝买很多橘子。 柏小枝会乖乖吃完,但是,不管怎么样味道都不对了。 因为过不了多久,就会场景重现。 长的时候,爸爸能坚持一个多月,短的时候,可能就几天。 不管是自己在上课,还是在公园玩,或者只是在房间睡觉。 都会被头发乱糟糟的,双眼布满血丝的妈妈带走,酒店,民宿,或者只是爸爸的车上。 每次每次,妈妈都会掐着自己,朝爸爸大吼——“孩子还要不要!” 妈妈其实也是在问自己吧,毕竟两个人的关系,唯一的系带好像就剩柏小枝了。 两年后,他们终于离婚了。 那处自己住了十二年的房子被妈妈卖掉,搬进了继父家里。 柏小枝时常会感到好奇,妈妈当初要了自己,为什么不爱自己。 妈妈说——我一看到你,我就想到自己烂透了的前半生。 妈妈说——你身上为什么要流着他的血? 妈妈说——算我求你,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,算我求你!我求你! 柏小枝被折磨得精神状态堪忧,好像自己无法选择的出生,是她的罪证。 她整夜被梦魇折磨得睡不着觉,一闭眼就是自己的爸爸和妖魔窝在一张洁白的床上,还有一只黑色的大手扼住自己的咽喉,耳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,一轮又一轮,歇斯底里的尖叫着。 ——你造的孽还要不要! 初二的时候,不知道是自己随笔里的何处逢生四字,还是引用的那句“我们来到这个世界,是不得不来”,引起了老师的注意。 自己身边的朋友,包括成宇,都被老师盘问了一遍。 最后到了她自己,和妈妈一起坐在办公室,一起面对一脸关切的老师。 妈妈怀着孕,出了学校就没和她有一句交流,默默带她去了医院。 出医院,继父开着车来接妈妈。 他说——怀孕了你还气你妈干什么?这么大了有没有点孝心! 他说——有吃有喝!我当年读书饭都吃不饱还要帮忙种地!我怎么没抑郁! 他说——你这辈子就是个来讨债的白眼狼!我们一家人欠了你什么! 他们,一家人。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好了,到这里,她还能宽慰自己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 从医院回家的第三天,她被送到了“问题少年行为矫正中心”。 她以为自己已经坠入谷底,却没想到深渊深不见底。 继父说,这个学校就是为了她这样的人才存在的。 什么学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