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泉新娘（三十一）繁簡 (第2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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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珂芮跌跌撞撞的往琴室更深处走去，没多久之后，她几乎是仓皇逃出。因为在琴室深处，处处摆放了制琴的工具与材料，而那些尚未完成的琴身，被细心研磨出的弧度是如此让人熟悉。

    除了冥王本人之外，又有谁能在他的寝殿内辟一间琴室，并在里头制琴。但为何那些琴会与黄泉亲手做的琴如此相似，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吗？

    珂芮的脑袋乱糟糟的一片，无法再深思下去，她想立刻离开这里，却又听到四弦琴声。珂芮怀疑自己是疯了，因为那琴音是如此熟悉，熟悉的就像是黄泉的乐音，更别提那首曲子，因为她很喜欢，黄泉曾一次次弹奏给她听。

    「这是我梦里听过的曲子。」黄泉认真的解释，惹得她忍不住微笑回道：「那不就是你自己谱的曲子吗？」

    黄泉有些傻气的抓了抓头：「可是它在梦里面就是这么完整，我总觉得它应该很早之前就存在了。」

    听到他这样回应，珂芮的笑意更深：「那你一定是受到音乐之神的庇佑而降生的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我最近是比较希望受到爱神庇佑……」

    那时候她假装没听到他的咕哝，心底却软的一塌糊涂。

    她那有些傻气却又聪明的恋人丶她那平凡却又不凡的恋人，除了黑发黑眸之外，外貌与厄多斯并无相似之处，为何她在第一眼时会将冥王误认为他？珂芮那时不懂，到现在依然想不通。即便如此，当她循着琴音看到坐在湖畔丶怀抱四弦琴的厄多斯时，珂芮却发现自己并不意外。

    相同的弹奏姿态丶相同的琴音，但眼前的人与她记忆中的人，外貌身份却天差地远。

    『我的爱人肉身早已腐朽，虽然他在我面前，我依然无法认出。』

    『我的爱人徘徊忘却河畔，即便我在他眼底，他仍然难以忆起。」

    珂芮想起在幽冥之森听到的古老诗歌，眼中蓄积已久的泪终于无声落下，一滴又一滴没入冥土之中。

    厄多斯的琴声嘎然而止，下一秒他便站在她面前，伸出手来以拇指轻拭她脸上的泪痕：「你发现了？」

    珂芮抬起头来，模糊的泪眼中有着迷惘与希冀之光，但他接续的话立刻让她那点期盼幻灭。

    「你最早编织的那些草叶已全数枯萎，不见踪影，偏偏那些都是你以回忆编织成的。你神格破损严重，草叶数量又太多，若这种状况蔓延，你会被那些回忆拖累，神格尽毁，完全失去成神的可能。」

    神格尽毁等于会被降为凡人，是十分严重的事情，更何况珂芮本是纯血的神子，若此生注定无法成神，不知道要遭受多少冷眼与耻笑。

    听到他的话，珂芮有些恍惚，她一直以来都很努力的想将丽可莉丝种遍忘却之河畔，但忘却之河流域极广，除了最多幽魂徘徊的范围之外，尚有不少地方亦是忘却者游荡之处。她日复一日织出草叶，试图铺满这辽阔的领域，渴望她们开花，却不曾注意过，原来最早织出的回忆竟已失去踪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