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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节 (第2/3页)
天含泪点点头,牧民用马步丈量地面,在一处碧莹莹的茂盛草地停下,用脚尖点点地面:“应该在这里。” 跌罗挥来部下:“挖出来。” 铁锹掀起绿草,底下是黑灰腐草,然后是黑烂泥地,再往下,是混浊的水。 春天一声不吭的站在洞边。 “你当年挖的尸坑有多深?”李渭问牧人。 “不深,很浅。”牧民挥动双手比划厚度,“大概这么深,这里泥地黏锹,我费了半天才挖起来,最后尸体上只覆盖了一层薄土。” “总共埋了多少人?” “二三十人吧。” 两百人的精甲骑兵,最后在这河边,只余下二三十人,剩余的人,全都默默无闻的散落在荒地里,被野兽啃食,被雨雪吞没。 李渭对跌罗道:“尸首埋的很浅,把这片地皮都掀起来吧。” 跌罗点点头,用长刀在地面切割出数十块方地,指挥众人道:“每人挖一块,先不必太深,看见尸骨就可。” 很快就有士兵挥手:“在这里。” 春天的身体像风中落叶颤了颤,李渭扶住她,温声道:“你在旁边坐着,等我们找到了你再看一眼。” 她摇摇头,目光凄苦,颤抖着唇道:“我要亲自去看看。” 铁锹先挖到的,是一个锈迹斑驳的铁兜鍪,而后是黑泥中的一截白骨。 士兵一点点刮铲去土层,丈许的方形尸坑完整的呈现在眼前。 这场面其实可怖又可悲,那是一池混沌的污泥,尸体是一具具垒叠安放,血肉都已腐烂融入泥土,无数虫蚁蚯蚓在其中翻腾,能捞起的,只有锈钝的铁甲包裹着的森然白骨、以及内里所剩无几的衣角。 他们在此处,已经安睡了好些年,也许早已习惯了此处,不知会不会愠怒外人的打搅。 李渭去看春天,只见她面色肃然,并没有眼泪,又似乎麻木,又好像迷茫。 突厥军将尸骨一具一具拖起,并放在一旁。 春天一具一具的去仔细翻认。 她记得爹爹很高大,似乎能顶天立地;肩膀宽广,可供她酣睡;双腿修长,她永远追不上他的步伐。 但这些亡者的骨架,皆是如此。 都是谁家的爹爹呢。 李渭见春天良久顿住,而后跪在了一具白骨面前,用匕首割开了那身铁甲的皂布。 里头的衣帛已经腐烂成黑乎乎的泥浆,春天在那片泥浆中仔细摸索,然后神色一颤,在那污泥中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小物事,春天用衣角拭净,放在手心,竟是个已然变得漆黑的纹银香囊。 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,但这只香囊的模样依旧如故。 这是昔年她母亲用一只银头簪找工匠改制的香囊,最后系在了父亲的腰带上。 母亲盈盈对父亲道别:“香囊里塞了高僧给的香灰,保佑阿郎此去平安无虞,身体康健。” 春天凝视着那具尸骨,俯身拥抱,小声道。 “阿爹,我来晚了。” “对不起。” “请跟妞妞回家吧。” 这个尸坑,勉强拼凑了二十三具骸骨,并不是每具都健全,有些明显的骨节已经不见,不知是活着时候的创伤,还是死后被野兽啃食。 每一具都用水冲洗干净,用草苫裹住、捆扎,安放在高车上。 李渭见春天面容平静,眉目安宁,提水清理泥浆污物,而后将尸骨一根根装匣,最后将那枚香囊放入匣内,将骨匣抱起,放在自己的马上。 以为重逢的这一幕场景,她会失声痛哭,肝肠寸断,或是逃避崩溃,失意追悔。 她那清冽的眉眼里,依稀能窥见她先父的风骨。 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,天真到极致,也勇敢到极致。 “李渭,我们走吧。”春天在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