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个人,只活了一个。 九狐狸在第一天晚上就被蜈蚣和毒蚊子咬了,皮炎和燎泡从他的手腕一直蔓延到手肘中部。由于没有妥善的处理措施,那些大燎泡一会儿功夫就破裂流血,开裂的皮肤不断渗出血液,迅速溃烂化脓。九狐狸给自己注射了氧可酮止痛,但雨林里的环境只能让伤口越来越烂,直到九狐狸开始意识不清。 季垚意识到了着弹员的糟糕状况,他几次离开狙击枪帮九狐狸处理手臂上的伤。季垚的腿上也有地方被咬了,他明白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九狐狸这样。疼痛感和对疼痛的恐惧一直包围着他,季垚觉得雨林里其实什么也没有,没有正义,没有邪恶,没有恐怖分子,也没有反恐联盟,只有黑暗和死亡。 “我想去打点新鲜水。”在季垚把自己的第三个医药包拆开后,九狐狸说。 “不行,你一动就会被当成活靶子。” 九狐狸嘴唇发紫,他的眼睛也向外鼓着,像是随时要掉出来。九狐狸拿起身边的枪,按住季垚拆药包的手,把身子往西边挪去,说:“我快死了。但他不知道我们有两个人。” 季垚停住了手,他明白了九狐狸的意思。九狐狸抬起一根手指,顶在气孔密布的石头上,指向白石头所在的方向:“永远向前看,像魔鬼那样盯住他。” 九狐狸贴附着地面,用他溃烂成黑色的烂手支撑身体,往西边的小溪移动。季垚看了看表,早上七点,无数人在这时从梦中醒来。他架着枪,向前看,九狐狸在余光里渐渐缩小。季垚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,剧痛从腿上和嘴唇上传来,他咬烂了下嘴唇,鲜血流进嘴里。 丛林中一声枪响。接着是第二声枪响。然后重归寂静。 当军士长派出的救援队找到季垚时,他已经无法自行挪动身体了。人们将他的手指掰开,拿走了他的枪,然后把他抬上担架送进机舱里。救援队在溪边找到了九狐狸的尸体,他的头上有一个被子弹打穿的洞,流着一条血线。九狐狸的右手烂完了,七八条肥大的蚂蝗正紧紧吸附着伤口,扭动着身子往里钻。他的手直直地朝溪流伸着,想把手伸进溪水里冲洗,但还差最后一米的时候就被打死了。 * 季垚从梦中惊醒。他在梦中看到了蜜蜂和狮子,还有紫色的烟雾。床头空荡荡,电子钟亮着,10:00a.m.。 他掀开被子下床,光着脚踩在地毯上,低头看着绣在雾蓝色布面上的金色龙纹。这手工编织的瑞士长毛地毯是一流的,又厚又软。病房里没有其他人,他扭头看了眼门上的毛玻璃,外面有几个晃动的人影,但都不是要进来的。季垚去寻了一面镜子,他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脸,光亮的镜面照出一张略显憔悴的年轻面孔,深陷的眼窝呈现出淡淡的红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