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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衍抬眼看了她一下,没回答她这个问题,而是从桌下拿出一卷案宗,递到她面前,忠毅侯府换嫡案,大理寺重审了。 重审?连棠吃惊,接过案宗,通读了一遍。 案宗上说,稳婆改口是连文亭威逼利诱的结果,忠毅侯府的嫡长子是连文庆,现责令连文亭交出忠毅侯的爵位于连文庆的儿子连横。 连棠握着案宗的手有点发抖,换嫡之事,果然是二叔的阴谋。 其实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念头,却不敢往下想,或许是自欺欺人,或许是自我保护。 如今事实却□□裸的摆在她的面前,和她父亲有着一模一样脸的叔父,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。 她彻底心寒。 可是,祁衍为何在这个时候查叔父? 连棠不敢相信,声音颤抖着问,是连文亭放的火? 不是。祁衍看着她的眼睛,像是安抚,是姜氏。 连棠五指扣住桌沿,骨指青白,眼睛瞬间就红了,是她害死了嬷嬷! 她素来知道二婶有点内宅手段,竟不知她狠毒至此,若不是祁衍及时赶来,死的就是五条人命。 连棠漆眸森冷。 祁衍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寒意,之前奉贤太妃要她命时,她都没这么冷。 现在姜氏就在昭狱,她是死是活,全凭你一句话。姜氏是她的婶母,祁衍将生杀夺于的权利交给她。 连棠眸中水光盈盈,嘴唇止不住颤抖,齿缝中溢出的声音却坚决,按大齐律,杀人者偿命。 祁衍颔首,好,就按你说的办。 * 连文亭还在昭狱压着,连棠去看他,祁衍派常福陪着。 昭狱的牢房黑暗潮湿,散发这一股子霉味。 连文亭身穿囚服,蹲在木板床上,形容枯槁,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,他看见连棠,腾的跳下来,抓住牢房的铁栏杆,哀求,棠棠,你是皇帝身边的红人,求你救救二叔,二叔是无辜的呀,放火的是那毒妇姜氏,跟二叔没有任何关系。 连棠冷冷的看着他,这么一个贪生怕死,没骨头的卑鄙小人,当年她怎么就觉的和父亲像。 她把大理寺的案宗摔在他面前的地上。 连文亭只看了一眼,就目中大惧,不可能,不可能,他们不可能查到的。 常福语音尖锐道:连大人,证据面前,你就不要否认了。 连文亭自知没有回圜的余地,突然目露凶光,他将手里的案宗撕的稀烂,绝望般大叫,凭什么啊,一母同胎,凭什么他占尽好处,从小就被觊觎厚望,袭爵升职,而我只能像蚯蚓一样,在他的阴影下过活。 连棠浑身颤抖,怒视着连文亭,没想到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,父亲在世时,自知占了出生早的优势,与你处处忍让,爵位带来的殷封赏赐从不假私,悉数于你平分,后来远走边关,也是因你抱怨连家只能出一个文相,他才从了武,结果没得你一个好,你还不惜作伪夺走横儿的爵位。 连文亭目眦欲裂,谁要他假惺惺的示好,他若真的如此高风亮节,为何不直接把爵位让出来。 连棠一拂袖,厌恶道:朽木不可雕,既然你不知悔改,就在狱中好好反省吧。 她原本想着叔父若知错,只帮横儿讨回爵位即可,既然他顽固不化,不如在昭狱归化两年,免得放出去又生妖。 还没等连文亭琢磨出她话里的意思,连棠头也不回的走了。 路过地牢,常福问连棠,姜氏过几天就要行刑了,你要不要去看她。 连棠摇头,杀害花嬷嬷的凶手,她一眼都不想看。 姜氏行刑那日,连棠穿上最鲜艳的衣裳,让御厨做了一桌子花嬷嬷爱吃的菜,隔着阴阳与她共饮了三杯,嬷嬷,你大仇已报,可以安心去了。 连棠允许自己只消沉到这一天。 翌日,她调整好心态,走上竹簟,跪在祁衍面前,陛下,我今日可以上值了。 连棠不敢想,她占着他的寝屋这些日子,他是怎么休息的,是在竹簟上凑合着,还是索性整夜不睡。 她悄悄抬眼,他一如既然的长眉入鬓,薄唇性感,只是脸部的轮廊似乎更尖锐了。 他定然是没休息好,她今日会把寝室还给他,让他好好休息。 祁衍写完笔下的几个字,把呈折仍在一旁,这才抬睫,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一番,脸朝侧后方拱了拱,上值的事不急,去看看谁来了。 连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,朝他指示的方向走去,看到沉露正局促不安的坐在对面的凳子上,手里抱着一个包裹。 小姐!沉露先喊出来,泪水瞬间就流下来。 她哭着跑过来,仿佛还不敢置信,真的是你么? 连棠一把将她拉进怀里,喉头哽住,嬷嬷走的好么? 沉露使劲点头,陛下派了人操持,嬷嬷的葬礼很风光,安葬在宗祠风水最好的地方。 死了再风光有何用,活着才最重要,连棠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,拉着沉露回到寝室,关上门,抱住她呜呜咽咽的哭起来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