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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竹秋 第102节 (第1/3页)
深埋的积怨一旦见光,便让她爆发出惊人的戾气,毫不掩饰地责问:“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百思不解,你为何把他看得比我们母子还重要?” 庆德帝也被妻子的咄咄逼人激怒,打开侍从们捧来的包袱,里面装着厚厚几摞奏折。 “这些都是今年大臣们弹劾章昊霖父子及其亲族的,自朕即位以来这样的奏折就没断过,加起来足以汗牛充栋。朕看在你的份上,一直百般弥缝,有的情节严重到实在遮不住了,也不过象征性予以处罚。遏制外戚是太、祖的铁令,历代先帝都遵照执行,唯独朕破了这个例。” 弟弟干的那些破事章皇后心知肚明,就怕皇帝算这笔帐,急忙辩解:“我弟弟只是散官,从未掌权干政,不过多享受了一些封赏,算不得违背祖制啊。” 庆德帝冷面驳斥:“他虽未掌权,却利用国舅的身份勾结朝臣,党同伐异,干尽贪赃枉法的勾当,早已闹得天怒人怨。朕顾忌你,宁肯背着骂名姑息养奸,但我朱家的江山不可能永远任外人为所欲为,他再不收敛,日后自有人来收拾他。” 他已为她违背了天子的原则,不可再任人逾越底线,让皇后的亲生子做继承人,加速外戚势力膨胀。 章皇后感觉顶阳骨上扎进了一根烧红的铁棍,然后贯穿全身将她牢牢钉住。 原来丈夫早在决定册立朱昀曦为储君时就开启了对她的防备,给予她万千宠爱,却又打心眼里怪她不贤惠。 庆德帝还怕她听不懂,进一步警告:“曦儿好歹还认你做母亲,若换成长兴王,将来会如何对待你娘家人,你心里该有数。” 说罢叹息着离去,宫人们赶来伺候,都被皇后喝退。 她无法控制身心,不能让狰狞面目毁了仪范,躲在寝殿里用金刀猛扎枕头,看雪白的棉絮涌出来,心里也涌出鲜血。 丈夫朝不保夕时曾立誓:“假如将来能得登大位,当与爱妻平分天下。” 他在东宫担惊受怕之日,若非她朝兢夕惕地守护,他早已遭了政敌毒手。 先帝病危时,若非她提议并协助他化妆成商旅抢先从凤阳赶回京城,皇位定然易主。 她迟迟未能怀孕,也是因为当年夫妻被囚禁期间,她亲自去雪地里挖草根回来充饥,冻坏了身子。 ……………… 他的命是她救下的,权位也是她抢来的,娘家人不过分了一杯羹就让他肉痛厌恨,可见他把她的付出看得多么廉价! 你既把话挑明了,我也不会坐视章家被你们朱家宰割,为防章昊霖那个废物继续碍事,下次我要亲自动手。 朱昀曦从安国寺回宫后便装病躲在东宫避难,外面的流言蜚语他都已风闻,觉得被动等待不是办法,想着采取一些行动协助庆德帝打破僵局。 现在维系住父皇对他的感情,他的生命才有保障。 第四天的黄昏,庆德帝亲临东宫探病。 朱昀曦这几日茶饭不思,不用伪装也自带三分病容。 庆德帝看了十分心疼,不让他下床拜礼,坐在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,柔声问:“皇儿可好些了?” 看他慈爱依旧,朱昀曦心下稍安,连说好多了。 庆德帝叮嘱他小心将养,不可大意,之后提起他遇刺那天的情形。 “听说你为救一个小和尚,连自家性命都不顾了,往后可不能再干这种傻事。” 朱昀曦腼腆解释:“儿臣遇刺前,那小师父正带儿臣参观藏经阁外的石窟雕刻,其中一座雕刻讲的是萨埵舍身饲虎1的故事。那萨埵贵为王子,尚能为拯救老虎献出自己的血肉。儿臣又怎忍心牺牲他人来保全自身性命?” 庆德帝听后喜忧参半,循循教育:“皇儿天性仁慈,朕相信你今后定能善待子民。可为君者必须顾全大局,你身为太子,为救一人捐躯,势必会在朝野掀起大变故,致使更多人蒙难。这不是以小仁损大义了吗?你得先学会杀伐果敢,日后方能执掌乾坤。” 朱昀曦本该领命,为试探父皇对他的真实态度,改口自责:“儿臣才疏学浅,根器不足,让父皇失望了。” 庆德帝只当他被这几日的流言逼得气馁了,微笑宽慰:“皇儿切莫忧虑,朕只有两个儿子,相比之下你更适合做储君。” 朱昀曦不敢轻言,小心地以目光询问。 庆德帝笑道:“你每次去你外公家都不肯向那边的长辈行子侄礼,纵使你母后生气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