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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竹秋 第54节 (第3/3页)
审崔逢源和金宏斌等五名作弊考生,有东厂的侦查日志和那古鼎做物证,金宏斌等人再难抵赖,供认考题确系崔逢源卖给他们的。 崔逢源身陷泥泽,还指望薛汝春看顾他的家小,交代出其余卖题的考生,却仍旧攀诬盗题的是白一瑾,柳邦彦是主谋,自己只是从犯。 他在供词中说某月某日散朝后,他曾搭乘柳邦彦的马车回家,二人正是在车里谋划作案。 审案官们便按程序将柳邦彦提来审问。 柳邦彦承认那天是顺路送过崔逢源,但他们只在车里讨论《茶经》,没说别的。 双方口供对不上,必有一人在撒谎,需要真凭实据才能下结论。官员们商议后决定明日再审。 当天柳竹秋看到萧其臻抄录出来的崔逢源诬陷父亲的供词,贼人说:“柳邦彦在与我商议前,已先借他与白一瑾在北海垂钓之机做好全盘谋划,叫我按他们的指示,将考题卖给考生,拿到钱以后再由他们安排分赃……” 柳竹秋用红笔圈出“北海”二字,对萧其臻说:“凭这两个字就能看出这厮在撒谎,白老爷是常去北海钓鱼,但我家老爷绝不可能去北海。” 柳尧章向萧其臻解释:“兄长知道我家老爷曾与宋宏道公交好,宋公生前最喜在北海泛舟游湖,也常邀请我家老爷同往。自从他遇害后,我家老爷怕触景伤情,就再没去过那里。” 萧其臻相信他们,但这些拿到公堂上去说可信度还不够,除非有充足的理由才能令审案官们信服。 他和柳尧章不约而同将目光投注在柳竹秋身上,希望她开动脑筋想出破解之法,却听她沉吟:“这件事别人说不中用,只能由老爷自行分辩。” 向萧其臻拱手请求:“今晚我想去牢中探望老爷,烦请大人代为筹划。” 柳邦彦已被提到刑部大牢,萧其臻还能协调,夜间悄悄将她送进监房。 柳竹秋见父亲形容枯槁,所幸还没受皮肉之苦,暗赞张鲁生够朋友,那一千两银子没白花。 她这次仍不能久留,拉住柳邦彦的手郑告:“老爷想必已听过崔逢源诬陷您的话,明日到了公堂您千万要为自己澄清啊。” 柳邦彦苦恼:“为父又没有旁证,该如何澄清呢?” 柳竹秋双手加了力道,带着逼迫意味劝说:“告诉那些主审官,因为宋大人的缘故,您绝不会去北海。” 柳邦彦如触蝎尾,慌忙撤手,反被她抓得更牢。 “爹!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,您还要逃避吗?” 柳竹秋双目如炬,真想照进父亲心底,烧光他的懦弱。 柳邦彦已感到火辣辣的疼痛,慌悚道:“你要我当着那么多官员说那种话,我今后该如何做人?” “命都快丢了,您还在意这些做什么?况且即便没有这场是非,您就能堂堂正正过活吗?您明明清楚外面人是如何看待您的,为何还要自欺欺人?不肯还宋大人起码的公道?” “你、你这个不孝女……存心逼死你爹呀……” 柳邦彦老泪喷涌,扛不起沉重的愧疚,只好先将其转化成对女儿的指责。 柳竹秋扶他坐下,掏出手绢为他擦脸,双眼同样发红泛热。 “老爷再仔细想想吧,为了您为了柳家也为了含冤负屈的逝者,希望您这次能做出正确的决定。” 狱卒轻轻来敲门,提醒她时间到了,她不再赘言,辞别父亲匆匆离去。 柳邦彦兀自痛哭,思绪回到那个阴云笼罩的刑场,那是他与宋强最后一次相见。 一个是行刑官,一个是死囚,面对面时二人的神情却像装反了。他畏畏缩缩失魂落魄,被宋强坦荡无畏的气度衬托得犹如宵小。 “皇命难为,求宋兄莫要怪罪小弟……” “贤弟无须自责,愚兄之清白天地可证,死亦何惧?只求贤弟能稍稍看顾我的家小,愚兄便别无牵挂了。” “……小弟定会尽力而为。” 啪啪啪啪,柳邦彦着魔般猛抽自己耳光,想隔着时空打死那个薄情寡义的小人。 弃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。乱我心者,今日之日多烦忧。3又或者,昨日的耻辱是时候翻篇了,当前的危机也许真是老天恩赐的恕罪良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