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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节 (第3/3页)
是好心,但也是图便宜,皱了皱眉,没吭声,任由她骂。 张婶子推了他肩膀一把,怒而转身和衣躺下,不再说话了。 次日大早,岳弯弯料理完田圃,摘了几朵精心浇灌而生的不知名野花,放回屋里,修修剪剪,插得很是细致漂亮,正要去取灶膛里煨着的红薯,张婶子突然登了门。 岳弯弯微微吃惊,猜到或许是张婶子没同他男人谈好,是以又登门了,她心有愧疚,但也只好说:“张婶子,是这样的,虎儿年纪还小,但我觉着他有天赋。要是没有这个能耐,随便认得几个字也就罢了,既然有这个天赋,张婶子,为了虎儿好,你可以再找个更好的学识渊博的学究来教他。” 这话不假,岳弯弯早就发现了,雷小虎在读书这面儿上过目不忘,实在天赋异禀。 就算没有怀孕这事儿,这话她也早想对张婶子说了。 张婶子面色一滞,有些不大好看,但转念想道,虎儿毕竟年纪还小,请私塾先生他们请不起,送到城里去又怕他不适应,暂时这样是最好的,她皱起了眉头,“弯弯,你这么说的话,不管是不是真的,婶子都是很高兴的,咱们家以前可从来没出过读书人。先帝陛下开创科举了以后,贫门子弟读书是愈来愈多了,这也是好事,如果真要虎儿读书,我也是肯的。但我家里的这个情况,弯弯你也是知晓的,哪里有那个钱,和功夫,陪着虎儿到城里去读书?就这最近困难些,弯弯,你就再帮婶子一程,你看成不成?” 岳弯弯没法说不成,可是她心里真的不愿,她需要在她的肚子变大,像叶氏一般藏不住之前,离开岳家村这个地方。 “张婶子,你要不坐坐,我灶膛里还煨着几只红薯,我拿来给你吃。” 张婶子见她转身匆匆走向了灶房,皱了皱眉头。 岳弯弯的寝屋门是半开的,她房子小,不过这两间巴掌大的寝屋,料想是她来得突然,岳弯弯没有关上门,屋中传来了呜呜两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了进来。 张婶子忧心是耗子,寻了过去,不料正撞上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,见到张婶子一张圆盘脸,吓得不轻,一溜烟窜上了木架,搅和得是咔咔作响,张婶子眼见那瓶子就要倒地,伸手去扶了一把,那大瓶子里头登时哗啦啦一包药材倾翻倒下。 “哎哟你这死猫!”张婶子骂它不长眼,泼辣凶蛮起来,将它哄了出去,再不许它来,小猫委委屈屈,跳下窗棂格子跑了。 张婶子唯恐岳弯弯发觉自己碰了她药,慌张地胡乱收拾,那药味儿却甚是浓郁,甚至极是熟悉,联想到前不久她内心之中种种的揣测,她眼眸一转,拾起一撮药材往嘴里嚼了去。 当归、黄芪、川贝母……张婶子赫然一怔。 “张婶子!” 岳弯弯惊叫出声,从她后头飞快地走来,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,她不知张婶子看去了多少,臂膀将散落的药材全部拢住。 张婶子将那口干药材噙在嘴里,不露破绽,笑道:“你瞧我,刚有只黑猫不留神闯了进来,打翻了你的药,我才要捡,你就进来了。” 岳弯弯听她这么说,稍稍松了口气,道:“是有只猫,她常来蹭饭。惊着婶子了。” 张婶子又看了看她掌心的药渣子,忍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“弯弯,你是不是进城找了大夫?这是什么病?” 岳弯弯迟疑了下,慢吞吞地斟字酌句道:“不瞒婶子,是……那些病,我在陈家做苦力时,伤了身子。婶子,这病不好见人,你莫同人说。” 张婶子点头,“苦了你了。” 最后,她竟完全忘了此来的目的,再也没提过虎儿的事,疾步匆匆地走了。 岳弯弯越想越是不放心,张婶子为人精明,她就是看出了什么,也不会说破的,但以后会怎么样,那便不好说了。 可是张婶子待她一直很好,对她也极是信任,就算她真的看了去了,她就会害她吗?岳弯弯也还是不大相信。 …… 初春,微雨泷泷,宫室之上碧瓦如鳞,泠然万声。 元聿身后的宦官打着伞,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方与大臣舌战数时辰的陛下回宫。 迈入寝殿之后,身后无数风雨之声,便全都消失了,屋内燃着龙涎香,兽形博山炉吞云吐雾,两侧峭楞楞千姿百态的太湖石,烟逐雾绕。 琐窗西畔,墙角爬了一层细密的薜荔芽,柔光漾漾,转眼已是二月。 朱雀宫外的早柳,已经开始酝酿春绿,等待着一场如油的甘霖。 这场雨过后,气候应是会愈来愈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