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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(第2/2页)
如果不是他调查,季先生不会告诉他。而他,虽然没有对季先生明说,怕是季先生也知道,小桃是在季先生的血洗中活命的孩子。他打打杀杀了半辈子,见到还是婴孩的小桃时,心中突生善念。季先生知晓一切,却又纵容一切。 这便是季先生。他想的太复杂,做的又太简单。 季先生知道小桃的身世,却不知道小桃的作为;季安年知道小桃的作为,却不了解小桃的身世。 开始他以为,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和季先生。看完小桃的日记之后,他吃惊发现,小桃知道的事情始末竟是张啸林告诉她的。小桃在日记上越来越频繁的提及张啸林的名字,写他在自己身上下的工夫。季安年的十六岁生日宴会,张啸林作为受邀来宾出席,竟也特意找过小桃,在小桃的故意安排下花园“偶遇”季安年。小桃还在日记中写,她知道张啸林喜欢季安年,如果这就是张啸林的爱情,那么她作为一个爱着张啸林的女人,她会选择成全。 张啸林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?他心中疑问越来越多。小桃之后的日记中语焉不详,似乎已经与张啸林有了夫妻之实。这些日记一直写到小桃被杀的前一天,小桃在日记中写,她要帮助张啸林把季安年留下。看完日记之后的他苦笑,这就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女儿!助纣为虐,张啸林计划的如此周密,定是从小桃那里得知了所有情况。张啸林对小桃说他想去送送季安年,小桃便傻傻相信了。这个孩子到底是天真,竟不知自己这一句话,会让自己心爱的男人把自己送上黄泉路。 季安年就算是好奇,也不会去查账的。对于这些东西,她不是耐不下心来,她是根本不在乎。那么,她又是为什么找老宋要账本?季先生手扶着窗前的木栏摆设,眼睛依旧看着对面的季安年:“我知道了,你去忙吧。” “季先生,茶快凉了。”管家微微弯腰,下去了。他原先家境不错,父亲吸大烟败了家,迫使他十几岁中断学业,从家里逃了出来。在受欺负中学会了反抗,在军队里学会了人情世故与枪法招式。某次混战中队伍散了,他来到上海,遇到了季先生,开始跟随他赤手打江山。这一跟,就是二十年。 他的父亲死了,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他自己也忘记了。当他在上海立稳脚跟之后,便重新联系上了家里,听说父亲去世了,母亲勉力撑着家没散,他每月会给家里寄回一些钱去。当年发生码头的事情之后,他一直没敢跟家里说,骗抱孙心切的母亲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妻子,还生下来一个可爱的女儿。为了使母亲相信,他还特意花钱找人拍了结婚照寄回去。近乡情怯,他只敢跟家中用书信和电报联系。他派人把小桃灵柩运回去后,听说母亲伤心了许久。母亲一直以为小桃母亲在生下小桃之后身子虚弱,没过两年便离开人世,他父女二人相依为命。母亲伤心,一是为自己孙女随妈妈走了,二是因为就剩他一个人了,她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。 没人知道,他这个小桃的父亲在小桃死后是什么样的心情。他心中叹气,他欠季家的,越来越多了。 他想对季先生说张啸林的事情,他觉得季先生是知道的。他知道季先生不知道小桃在季先生遇刺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,可他毕竟有护女之心,不敢让季先生知道。张啸林被他们轻视了,其心计手段,他们因为轻视所以忽视了。管家出了客厅,叹气,寻个机会,这些事情还是要和季先生坦白的。 季先生依旧站着没动,他不知道此时的管家心中排山倒海的思量。他低头饮了一口元宝茶,管家在盖碗里加了两颗青橄榄,上海这边向来是把青橄榄谐音“请进来”的。年初喝了元宝茶,一年四季赚元宝。季安年弹奏的那首曲子,他是知道的,叫做《少女的祈祷》,是一个欧洲的女孩子写的。白轻苏和他结婚之后硬是要教他弹琴,因为这个歌名,他便坚决不学这首曲子,他一个大男人,弹什么少女的祈祷?倒是小年她,在祈祷什么,又是在烦闷什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