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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时一刻,暴雨停了,李平睡着了。他在院中打井水冲凉。井水哗啦啦地泼到身上,他开始胡思乱想。 他很少有机会想太多。 花太多时间思考的人都死了。 他也很少说长句。他们影卫靠手中武器发言。 盛临十二年,他十七岁。他七岁入府,八岁习武至今,这个世界始终由三种颜色组成劲装的漆黑,重复的苍白和鲜血的艳红。 这个时节井水很凉,却不如他初见谭青时冰。 十七岁的他浮在湖面上,化开的碎冰就自他身边飘过。露出水面的鼻尖堪堪擦过头顶粼粼泛蓝的铁网。 身边飘过一具气息全无的躯体,他迅速下判断浮尸。很多时候他能活下来都不是出于思考,而是出于直觉。从这方面看,他并不比野兽强多少。 他潜入尸体下方,蓦地睁开双眼,晴朗蔚蓝的天空映入眼中。随后他蓄起内力,抓起同伴的尸体,撕开铁网一角扑了出去。身后活着的同伴纷纷效仿,四面八方的机括尽数启动。 他瞄准空隙蹿过去,途中将尸体向后一抛,挡住流箭暗矢,勉力展开轻功,尽可能地离开同伴的势力范围。然后狼狈地扑倒在初春新生的嫩草中。 他睁眼是因为呼吸困难和疼痛。一只脚用力踩在他背部的伤口上碾磨,他的脸深深地埋进了泥土里。他轻易翻身,却无论如何也避不开那只脚。脚的主人是圆脸少女,作侍女打扮。她一开口却是粗犷男音:“你这人天赋不错。” 她大发慈悲挪开踏上他胸膛的纤足,又说:“可惜是财神府上的影卫。” 盛临十三年,十八岁的他因为害同伴受伤,被独自倒吊在墙角受训。他面前经过一个青衫文士,他闻到牛奶和蜂蜜混杂的气息,那人说:“真是可惜。” 第二天他面前经过一个弓背仆妇,还是牛奶和蜂蜜混杂的气息,他小声说:“是你。” 那人“咦”了一声,走开了。 第三天一身锦缎的肥胖富商从他面前走过,仍然是那股甜蜜气息,他嘶哑地说:“又是你。” 那人停在他面前:“有点意思啊。你怎么知道的?”然后出手击断了绑着他的钢链。 他站起来回答:“味道。” 那人拉出自己的内衫嗅嗅,说:“对,前四日我去大食人开的澡堂子泡澡,染上了。你鼻子倒很灵。我刚刚上任,来财神府中拜访,差点惹祸了。” 他垂头回房,那人挡在他面前:“我欠你一次了。去年来的时候,我就发现以你的天赋练习影卫武功着实可惜。要不要换个内功心法学学?” 他答应了。生或死,他本能地靠近前者。 “我武功路数与这心法相冲,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