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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久又从座位上爬起来, 困倦极了却又睡不着,一连换了无数个姿势都觉得难受,头晕头疼, 列车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就刮在他的耳膜上,来回搅和他的神经。 他感到烦躁难安,索性离开座位,跪坐在地上,脑袋枕着宋先生的腿,漂亮的眼睛里雾气迷蒙,两边脸颊红彤彤的,宋先生伸手一摸,轻微发烫。 南岸怔怔地望着某个方向,瞳孔里的神采渐渐黯淡下来,他问:“还有多久才到啊。” 宋先生耐心地回答。 南岸说:“如果我们在飞机上该多好,马上就要到了。” 宋先生回应他:“你想的话,我们下一站就下车换乘飞机。” 南岸摇摇头。 这样的交流场景重复过N遍。 宋先生发现他在面对南岸的时候,比他想象得更有耐心。他能忍受这个人半夜频繁地醒来打扰他睡觉,到了机场不想上飞机,出发前躲在床底不愿意出门,刚检票进站就想转身回家,每隔几分钟就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到北京。 他完全能容忍南岸作天作地。 甚至会担心,如果这时候陪在南岸身边的不是他,而是南岸的家人,在家里存在感不强的南岸还会不会像这样任性娇纵,会不会难受到极点也懂事地不说出来?而那些人会像他一样充满耐心一路上哄着南岸吗?如果不会,南岸该有多难过。 南岸抓着宋先生的一根手指,指间软绵绵的没什力道,宋先生反握住南岸的手,微微用了些力气,给予力量与安心。 南岸小声地叫他:“宋先生。” “嗯,”宋先生弯腰,低下头聆听南岸在说什么,“我在的。” 南岸说:“我不想去北京了。” “再坚持一会儿,我们很快就能到。” “万一我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呢?” “不会的。”宋先生抬手轻轻遮在南岸眼前,他不敢去看那双被疾病折磨、溢满惊惶和痛苦的眼睛。 湿湿热热的感觉在皮肤上淌开。 南岸在他手心里哭了。 没什么声音,只是安静地哭。 南岸哭着说:“对不起。” 理智告诉宋先生,这时候只要任南岸哭下去,哭到筋疲力竭就会规规矩矩地静下来休息,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几个小时熬过去,哪有病人因为旅途难受和害怕就放弃最好的治疗? 可是宋先生心疼得要命,他把南岸从地上拉起来,擦掉他的眼泪,抱着他柔声说:“好,我们下一站就下车。” 南岸哭得厉害,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向他说对不起,“我怕我去了北京就再也回不来,我怕我死在手术台上,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......我以为我什么都不怕的。”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