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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(第2/2页)
没有将两家人全然吞噬,李奶奶虽然愈发容易感到疲倦,鬓角也逐渐被日月染白,供李明宇读书的花销让她心力憔悴,可一想到他以后还得上大学,她就能充满勇气与希望,推着自己的蜂窝煤油桶,脚步欢快地跑上街头。 杜爸爸在意识到再就业真的是纯属放屁之后,就去邻省的工地里做小工了,一个月回来一次,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,但因为很少在家,他与杜妈妈的矛盾急剧减少,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有恢复到原来模式的倾向。 尽管杜以泽认为这种表面上的平和来源于他妈妈的精神崩溃,以及他爸爸的出轨。 杜妈妈自打眼神不好以后就去菜市场里帮着摘菜,扫垃圾,趁着别人收摊的时候捡捡菜芯子回来。她那么一个骄傲的女人,生活的目标突然降为“不被饿死”,心理落差太大,一下子就摔坏了。她开始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,杜以泽经常听见她在夜里小声啜泣,或者在房内来回踱步,直到天明。白天回家以后她也不做饭,有时候就面对着墙坐着,目无着落地发呆,或者莫名其妙地开始大哭。 她变得有些疯癫,虽然大多数时候意识清醒,但发起病来杜以泽必须得抓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撞墙。杜爸爸就像她的解药,他一回来杜妈妈就能立即恢复正常,好像天下太平,继续扎起高高的马尾,端着搪瓷碗在走廊尽头的公共厨房里与人谈笑风生,甚至还会经常将杜以泽带过去,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们自己儿子刚刚拿了学校发的奖学金。 杜以泽是在他妈让他把他爸的外套递过去,她要洗衣服的时候,发现了他爸出轨的证据。 那是一只用黑色人造革所包裹的口红,口红的颜色红得像家门口底下的野蔷薇。杜以泽捏着那根口红,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。 大概在经过了几十年之前的动荡之后,大多数人早已经能够将根深埋于地下,哪怕是对不过十来岁的孩子,生活也逼得他们必须挺直脊背,好迎接这直直朝脸上扎来的暴雨。大概是命硬,大概是这操`蛋的世界里终归还是有点什么希望,在眼前发着光,哪怕那只是一个迷幻的泡沫在反射阳光。 有时候人总得靠着点幻想过活,如果非要把糖纸撕开,将内核摆在眼前,按着你的头让你去数那根根分明的白骨,那也不是谁都受得了。 所以杜以泽在他爸慌里慌张地将口袋从衣服里翻出来的时候,递过去了那只口红。 杜爸爸一愣,夺过口红,问,“你从哪拿的?” “洗衣服的时候掉地上了。” 杜爸爸解释道,“我是准备给你妈的……” “我知道。”杜以泽垂下眼皮,“可我妈现在已经不化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