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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风恶 (第2/3页)
那范氏原不了解云安,只是从人口中听说,便一直以为她是个狐媚娇柔的女子。谁料今日一见,性情竟凌厉得很。 想到这里,范氏冷笑了声,终于开口:“裴家虽远不及我韦家,但听闻也是个诗礼书香的门庭,怎么教出来女儿却毫不知礼?不但大呼小喝,不知所云,还当街行凶,伤我家奴,难道这就是你母亲的言传身教?” 因在自家门前,围观者众,范氏再是生气,也得忍让三分,但她也不难知晓,云安就是为资圣寺之事来替柳氏伸张的。故此,她便再提柳氏,一则可激怒云安,二则也能转移话端,不教众人关心十七年前的旧事。 可是,范氏到底是完全不熟悉云安的,云安既是有备而来,还会怕范氏出言不逊么?她只觉范氏这话又给了她由头,她正好接着说下去,便轻蔑一笑,回道: “夫人既说到言传身教,又是什么裴家韦家的,那夫人又是何人传教?何等出身?”云安故意扬声,又顿了顿,把玩手中皮鞭,摆出悠闲的样子,“夫人母家姓范,是汝南范氏?高平范氏?还是河内范氏?或者,都不是?” 在皇朝,范姓本非大族贵姓,能数得上的郡望便只云安所言的那三个。而云安早就知道,范氏只是寻常庶人出身,不但连望族的远支都沾不上,而且范父只是一介铁匠。 云安的声音落下许久,范氏都没有再言,脸色僵住,只勉力保持着端庄的形态。她没料到,云安如此能言善辩,一点都不像沉静的柳氏。这出身是她的软肋,也正是当年不容于韦家父母的缘故。 这时,已见云安压了范氏一头,素戴又高声起哄道:“汝南、高平、河内,到底是哪个呀?若都不是,那怎么配得上韦家这等甲族?难不成是韦家犯令,官与民通婚不成?!” 官民不婚,是律法所定,若婚姻门第不合,虽可因权势逃脱惩罚,却也是为人不齿,是世道的大笑话。因而此言一出,众人的议论声顿又沸腾起来,一个个都将目光对准了范氏。 “够了!都够了!” 范氏眼见不敌,终究忍羞阻止了一声,又耳语方才的小婢,命她去宫中报信,或请太子妃知晓,或请入宫见驾的韦令义尽快回府,左右先阻止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。 云安岂不知范氏有韦珍惠这个靠山?却并不怕她去搬救兵。宫中规矩森严,等那小婢往来一趟,好戏早都唱完了,而光天化日,众目睽睽,谅范氏也不敢动用私刑。 这一切,都在她计划之中,甚至比她想得顺利。 一直目不转睛的郑梦观自也看到范氏打发出一个小婢,且不用想,便从人群中抽身出来,三两步追过去,拦下了人。 范氏身边的小婢并不认得郑梦观,可郑梦观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,对准其脑后便是一掌。人晕了,拖到后头的窄巷里,郑梦观若无其事,又挤进了人群中央。 云安这处势头正好,她只鼓足了劲继续开场:“这就够了?这才说到哪里!十七年前的事,夫人竟都忘了不成?!我裴云安今日敢指着你范氏的脸面,而你却不敢提起旧事,是因为你也知道羞耻,知道自己当年是如何的下贱!” 范氏的身躯随着云安的斥责猛一颤抖,两手在宽大的衣袖下掐紧,走不得也说不得,完完全全让云安占了上风。这范氏,本非狠辣刁滑之人,又没有几分智慧,肆意辱人,便只能自取其辱。 此刻气候阳春,熏风阵阵,虽时近午时,但围观之人不少反增,都近乎废寝忘食之态要听云安说下去。这可比野史杂书里杜撰的故事精彩,是本朝本地,真人真事。 “韦氏,历代簪缨,天下鼎族,就算是纳妾也必重出身,何况你范氏只是一个铁匠的女儿,常年随父经营店肆,迎来送往,抛头露面,教养且谈不上,更莫说清贞二字!可奈何,韦大将军喜欢你,常以保养刀剑为由光顾你家店肆,你二人不顾廉耻,私通情意,全不将韦家高堂放在眼里!甚至,不行嫁娶之礼,在韦将军的嫡妻之前就生下了一个女儿!” 话到此处,惊呼如潮。 有惊于云安胆大包天的,竟敢撕破丑事,直指当今的皇太子妃;还有质疑云安年小,却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;而更多的便就是嘲笑,嘲笑韦氏枉为世族,家风原来如此不堪,嘲笑范氏妄自尊大,原来不仅卑贱浅陋,而且佻薄浪荡。 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