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荼蘼院 (第2/3页)
郎要她在此躲清静,是要最后护她一回罢了。 …… 虽已过了半月之期,但云安终究在一个寂静的深夜睁开了眼睛。她自然不知发生了多少事,思绪也未能一时清明,但当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浮现柳氏的脸庞,她却流畅地开了口: “阿娘,你那时说怕我过得不好,我还顶撞你,可我现在知道错了,我是真的过不好这日子。” 这一句便仿佛她一直清醒着,知道柳氏陪护了多日。也就是这一句,让多日不曾显露情绪的柳氏骤然崩溃,失声痛哭。 云安诚然以为是梦,说完又缓缓闭上了眼睛。柳氏便伏跪在女儿的身前,哭得浑身瘫软,天昏地暗。 原来,这许多日的镇定,不过是柳氏提心吊胆的伪装。她知道云安在为她极力求生,便不敢轻易表露痛切。然则,她的心情又岂是一个“痛切”能形容的? 她的痛哭亦是痛悔。云安所言还是去岁回门时,她对云安的劝诫。她怎能想到,再从女儿口中听来,竟像是一句谶言,而谶中有风刀霜剑,万般苦痛,都应在了女儿身上。 许久,素戴才忍泪扶起柳氏,许延便也才能去为云安诊断。重伤之人不进羹米,连日单靠汤药提气续命,已瘦得不成样子。许延在云安枯细的腕上摸索脉象,深深皱眉,显得为难。 不过,半刻之后还是传来了喜讯。许延不顾夜深人静,对柳氏放声宣讲:“夫人放心吧!小娘子无虞了!” 这话未能止住柳氏的眼泪,却令她哭出声来。哭声交杂了悲喜,让柳氏脑中渐成空白。 总之,云安挺过来了。 …… 黄氏赢得了儿子的一念情分,也顺利在府中煽动了舆情,她要做的事已经近乎完美了。可她并不轻松,亦比先前添了几分颓丧,整日不梳不洗,披头散发地靠在窗前凝眸。 像是病了,又不是病。 这般情形都是从周仁钧离世那日开始的。 夜深了,黄氏仍倚在窗台,任寒风放肆地钻进内室,将刚刚烧热的炭火硬生生压了下去。顾娘进房侍奉盥漱,一见,忙去合窗,又取来氅衣裹住了黄氏冰凉的身子,劝道: “夫人!你再这样下去,被人瞧出来,可怎么说呢?” 黄氏微微抬眼,既懒怠又迟钝,满不在乎:“这府里除了你,还有谁知道我的心思?都二十七年了,我忍了二十七年了。” “不论如何,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。”顾娘轻叹,低头为黄氏搓手,“就快了,我们三公子就快熬出头了。” 也许儿子真是黄氏唯一的指望,她总算露出些许欣慰的笑,却也难免吃力:“三郎这几日没回来吧?” 顾娘应道:“公子现在只听夫人的,不曾回来,夜里都在府衙值房安歇,不会沾染家里的事的。” 黄氏颔首,笑容敛去,又于幽深的目色中泛出一丝凄楚:“我听说,周先生后日入葬,传话给三郎,到时替我多添一份奠仪吧。” 顾娘听得明确,却缓顿了片刻才接话:“夫人也可以亲自去送一送的。姻亲之间,情理之中,没人会怀疑什么。” 黄氏似有犹疑,薄唇抿磨间,到底还是摇了头:“去整理衣箱,把所有的紫色衣裳都收了,新的旧的,都放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,我以后不会再穿了。” 顾娘微惊,提了一口气要说什么,辗转又咽了下去,而既遵从黄氏之意,刚刚起身,又听她道: “院里的花也别再侍弄了,今后改种荼蘼吧。” 荼蘼是开在紫藤之后的花,但荼蘼开后,春天也便结束了。 …… 云安既已脱险,到翌日一早便彻底清醒过来。她怔怔地望了柳氏许久,才终于相信母亲的到来不是梦。柳氏心酸不已,但恐引得云安过于激动,影响伤势,便还是强忍住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