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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千恨 (第1/3页)
云安以为李珩的别宅不过就在城中某处,却谁知一去四五里地,不仅出了城,而且上了山,是一座建在山间的宅邸。果如李珩所言,清静幽僻,除了门吏,连侍奉的婢仆都很少。 夜幕降下,天已完全黑了。 李珩叫阿奴留在前院,亲自领着云安进了内宅,过台榭回廊,屈曲环绕,来到了一处带阁楼的别致院落。李珩相邀登楼,二人临窗对坐,四周寂然,唯是寒蝉凄鸣低低传来。 “此处没有人敢打扰,但你既然愿意跟我到此,我必要知道缘故,才能为你安排。”李珩倒了杯热茶递去,问得既直白又恳切,目光淡淡地泛起一片怜恤。 云安低头,将鬓角散发捋至耳后:“我见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,说来话长,大王一定要知道吗?”她的心绪已经缓和,但沉重不减,而面对李珩这个救急的恩人,她既知该说,又难免犹豫。 李珩皱眉暗忖,深深地吐了一口气:“你告诉我,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,权当发泄倾吐,自己也好受些。” 虽前后有些误会波折,但云安倒从未觉得李珩是个坏人,因而并非不信他,便罢了,低眉苦涩一笑:“像大王这般出身的人,肯定从未被人抛弃过,也不知那种滋味吧。” 李珩略惊,但不失从容:“怎么?你见到的人曾欺负过你?” “他是我生父。今天,是我平生第一次见他。”云安转脸望向山间的月色,幽幽寒星缀在她原本漆亮的眸子里,“我不是襄阳刺史裴宪的亲生女儿,我原本该叫韦云安。” 李珩再通达世事人情,亦万没料到云安的内情是她的身世。 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,只知道他姓韦,关于他的事,我都是从阿娘身边的钟娘口中问来的……” 曾与郑梦观说起往事时,云安对生父的印象都是虚空的,说来恨,却不会久留心间。而此时,望见了那人的脸,又知道了步靫绣字,还有二郎这一层缘故,云安便实在艰难了。 恨还是恨,但恨得悲凉,恨得伤情,亦恨得无可奈何。 云安细细叙述,一直叙述到今日的事,泪水滑落,她便倔强地用力擦去,擦得皮肤发红,像胭脂色。 李珩许久没说话了,从一开始的微惊,到几度惊情,现在便是咬紧了牙。他也恨起来,既为旁人的事义愤,也沾带了自己的心思。 “那,你就一直替郑梦观守着这个秘密?”李珩说着,身子不自觉地前倾,亦不自觉地想要牵住云安的手,却还是忍住了。 “他并没有做错什么。”云安努力调息,让恨意消散在对二郎的情爱里,“他先为婚约放弃了自己的志愿,如今又为了我选择去做经师。我难道连他仅存的一点念想也要破坏吗?我本替嫁,就不堪与他为妻,欠他的又何止这些呢?” “他既愿意成婚,便有责任善待你,夫妻之间,你不欠他的!”李珩并非只是劝,亦似带了几分不甘,不平,“云安。”他忽又深切地唤,嗓音含涩:“我若告诉你,我也认识那个韦将军呢?” 云安顿了顿,不觉意外:“二郎是在北庭从军,大王如此身份,想必是在北庭有部下姓韦?也许就是同一个人?” 李珩摇头:“不是也许,就是一个人。他叫韦令义,是北庭节度使,也是,韦妃的父亲——我的岳父。” 与李珩的笃定相对的,自然便是云安的惶然震惊。她猛咳了两声,身子歪斜,强撑在案上:“所以……”她说不下去,但李珩却很快会意,向她颔首: “北庭的军将虽不止他一人姓韦,但韦妃的父亲也是今日到,我原就是去迎他的。韦妃,她不是待你很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