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灯如昼 (第1/3页)
无论申王妃有多少不寻常之处,回到后园的云安都未再深思。及至斗花开宴,她不过胡乱凑个热闹,旁人拥去向王妃献礼,她也只是遥遥相望,偶有目光交错,便还以颔首致意。 宴集在将近申时结束。各家马车散去,但因尚在上元节中,有未尽兴的,便又相约同游灯市。上元灯市是两京特有,云安头回见,便忍不住与崔氏告假,也要去玩。崔氏劳乏了一日,原无力管她,况见旁人也去,便未置一词。 离了崔氏的云安与脱了缰的野马没有区别,拉着素戴在大街小巷乱窜,赏过歌舞百戏,又当垆买酒小酌。直至相邻酒案的客人唤了声自家“二郎”,这两个字入耳,她才猛地想起来,自己也有个“二郎”。早上离家之时,这人说会一直在家中等她回来。 “夫人,我们……回去吗?”素戴尴尬地问道。 云安平生第一回遇见上元灯市,心底是不愿的:“他……他说不定,说不定也和朋友同窗消遣去了呢?” 素戴一听这话音极虚,便知她也两难,不说话,只睁圆了眼睛看着。云安被这两只溜圆的眼珠瞧得不自在,佯作清嗓,将头一扭,举起手中刚蓄满的酒杯,一饮而尽—— “有句话,既来之,则安之,我们继续!” 错过这一回便要再等一年,云安权衡之下决定纵情到底。然则,话音未落,身后就有人接了句: “这是谁来之,谁安之啊?” 云安一觉,这是个男人的声音,而且有些耳熟,未及转脸,坐在对面的素戴又惊呼道:“悲!悲田院!” 原来,搭话的男子正是王行。素戴为云安送捐资时见过王行,却不知云安后来又去了一回,故而惊讶王行识得云安女装,也一时就想起“悲田院”三个字来。 “王主事?真是巧了!”云安拍了拍素戴暂且安抚,向王行立拜了一礼:“上元安康。” 王行还礼,并过云安这席同坐:“云娘子原来好酒量。” “这才多少?我自有分寸。”云安幼小随性,上山下水都难不倒她,何况几杯水酒,不过摆手一笑,“王主事也在此饮酒吗?一个人?”云安先已左右看过,未见王行有人跟随。 王行却一长叹:“原是和几个同僚一道,才散了便看见娘子在此。怎么?如此佳节,娘子只带了侍女,却不曾与夫君同游?” 虽然彼此聊过些私事,但云安仍不习惯多提,思量道:“如此佳节,王主事不也只是和同僚一道么?王主事的家人呢?” 云安把话端又抛了回去,王行也不得不接:“上回说过,我的家在长安,家人么自然都在长安。” “哦。”云安笑而点头,给王行满上一杯酒,“王主事相貌堂堂,难道还没有成亲吗?” 王行似未料到,或未想好,良晌端起酒杯,小抿了一口,也笑:“官职低微,俸禄亦薄,王某孑然一身倒自在,不想耽误红妆。” 云安噗嗤笑出来,她才不信,悲田院主事虽则低微,但每见王行的穿着气度,又哪里像个潦倒之人。“不然,我给王主事做个媒吧?我有一个小妹妹,生得圆润可爱,很讨人喜欢。” 王行一时皱起了眉头,不语,而素戴又忙拉回了她,附耳私语:“夫人哪里来的小妹?真做媒啊?” “你怎么把濡儿忘了!”云安挑眉道,却也知自己做不了郑家的主,不过白拿来取笑,“哎呀,你先别乱问了!” 王行听不到主仆二人的计较,但静静注视着,眉眼舒展,眸子里映出的,是那梅花钗下巧笑清艳的面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