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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大婚 下 (第7/13页)

悔?我如今是北周皇后,是江家最大的依仗。江采茗关在宫里,给你帮不上一点忙,宋依颜更是个废物,你膝下空虚,你自然会认为我千般万般好,会后悔对我娘做过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爵爷,你后悔的太晚了。春风得意时的悔悟才是真的,失意落魄时的悔悟不过是一种虚伪罢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种后悔,实在是太廉价了。浪子回头也讲究时机,不是每一个浪子玩够了、伤透了,拖着疲惫的灵魂和伤痕累累的身体寻求原谅和接纳,就能如愿的。

    江烨嘴唇抖索,“囡囡,爹没有那个意思……爹不指望你帮扶江家什么。爹只想尽量补偿,只希望你别就这么走了,一辈子再也见不着。这个家你不要也罢,可我这个爹爹……你也是再不打算认了么?”

    江采衣淡淡一笑,“爵爷,你说的这是什么话?自古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。我既然嫁给了皇上,就是沉家的媳妇。和江家,和你,自然没有什么关系了。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我身为天下女子表率,必然要以夫为尊的。”

    江烨听着,心仿佛风雪中的火焰,一点一点被冷水浇灭。他咬着牙,下颚绷出尖锐的弧线,许久才渐渐忍下,松开了抓握江采衣的手。

    “娘娘的意思……臣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江采衣并没有因为他语调中的凄怆而有所触动,她下了祠堂的台阶,回过头来盯着江烨,眼角眉梢冷不丁透出一丝清晰恶意。

    “爵爷,”江采衣的声音在雪夜里有丝模糊,江烨听在耳中,却只觉得轰鸣阵阵,“宋依颜还在柴房里关着,爵爷若是心里记挂,就去看看她吧。听说宋依颜落胎后一直怨气冲天,直骂本宫克撞死了自己的亲弟弟。”

    江采衣撇嘴笑笑,手指略过鬓边冰冷的六棱形雪花,“真是笑话,本宫哪里来的亲弟弟?早在娘亲死去的那一年,本宫就在爵爷你常喝的茶叶里面下了绝子药。你这辈子别说儿子,连女儿都别想再生一个!”

    江烨如同被人狠狠揍了一拳,脸色刷白,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江采衣歪着头,“我只是好心提醒爵爷,你既然无法生育,宋依颜又怎么会有孕?她怀的是谁的儿子?爵爷,你与其在这里伤心,不如好好问一问宋依颜那孩子的来历吧!光顾着心疼男嗣,焉知头顶的绿帽子有没有垒了三层高呢?”

    江烨刷白着脸,胸口剧痛,像是什么刀斧从心脏里头狠狠劈了一道血口出来。他一个脱力跌坐在祠堂的台阶上,愣愣的看着江采衣毫不留情转过身去,渐渐走远。

    江采衣……她的报复来的如此晚,如此狠,她用一把磨砺已久的锋刃狠狠捅进他的心脏,狠狠绞碎他的灵魂。江采衣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,她隐忍了无数时光,含恨了无数岁月,只为了今晚这狠狠的一刀!

    他的女儿,居然如此恨他!

    祠堂檐角的铃铛清脆碰撞,台阶上独剩一盆快要烧尽的炭火和测测然的江烨。身后,江烨的目光不知道是怎样的,可是江采衣已经浑然不在意了。

    宋依颜根本不是沐阳城太守的千金,她杀了真正的太守千金,杀了莺儿全家,干尽毫无人性的血腥事,江烨对这些还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而这些事不应该由她来说,那是莺儿的权利,那是莺儿的仇恨。往后江烨还会经历更多的打击、更深的痛悔。可是,这个曾经被她叫做父亲的男人,他的悲喜,他的命运,早已经和她无关了。

    一别两宽,再不交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角声寒,夜阑珊,沉沉更鼓寂,渐渐人声绝。

    江采衣决定再沿着松林拐角走一遍。

    她数着脚下浅浅的脚印,一步一步踏着积雪。拐过这个转角,就是一条黑幽幽的小道,陪着她的只有清冷的月光和纷飞的大雪。

    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。江采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,雪越下越大,似乎要蒙住了天,积雪已经堆到了脚踝,让她走的分外艰难。

    这种转角,她大概是最后一遍走了。很久以前,拐角处就再也没有等待她的人,虽然她已经很习惯了,可是每走一步,她依然想哭。

    绕过松林拐角,前方一线渺渺灯光骤然亮起,江采衣意外的抬眼望去,愣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小道的尽头是江府偏僻的竹门,只有十尺来宽,此刻大大敞开,露出门口一株雪沥沥的冬枣树。有人挑了一盏灯笼,拨弄出暖白色的火光,树下栓了一匹骏马,嘶鸣着踢踏开树下的雪。

    静夜沉沉,灯火霭霭,冷浸溶溶月。

    大雪簌簌下,冬枣树下站着一个挺拔人影,深浓蜿蜒的红色长袍曳地,艳而烈,似是皑皑雪中骤然生出的厉色牡丹。

    江采衣僵在拐角处,泪水一下子迷蒙了双眼。

    腊八前的黑夜,大雪满帝都。积雪在房檐瓦上堆了有三尺厚,远处黑云遮月,一望而去净是水墨般的阴淡色彩。

    唯独这课枣树下,一盏暖白的灯,一袭艳红的衣,忽而填满了天地间所有的明艳。

    他怎么会来?在这个时候,这个地点?天子大婚,万国来朝,宫里正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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