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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祭 下 (第3/6页)
如同浮在霞光中。 江烨并不是看不透江采茗的小心思,他的黑眸定定看著站在宋依颜身侧的女儿,淡淡开口,“茗儿,你是不是还没有对皇上死心?” 江采茗的嘴唇骤然发白,期期艾艾的看著父亲,眼眶骤然一红,猛然就有委屈的水光浮现。 换做从前,江烨会十分心疼女儿楚楚可怜的模样,换做现在却有几分不耐烦。 这个女儿他疼了这麽多年,心里却只有自己的那点小儿女情爱,没有半分替他分忧的心。明知道他在慕容家的强压挤兑下步履艰难,却还是不死心的打算削尖脑袋进宫去服侍皇帝。 “爹爹……”江采茗小小的声音低喃,手指头死死卷著袖口渐染成桃粉的粼粼绣纹,“爹爹,宸妃的位子本来是女儿的,皇上他……本来也该是女儿的夫君……” “爹爹知道,你姐姐抢了你的。可是现在她抢来了,就是她的。”江烨淡淡的说,“如果皇上想要你,你早就进宫去了。” 倒不是江烨维护江采衣,而是江烨很清楚,凭江采茗的本事根本就争不过江采衣。江采衣胆敢在册封昭仪的当晚李代桃僵,顶著掉脑袋的风险上龙床,进宫几个月就灭了叶子衿,挤兑走了慕容千凤当上宸妃,绝不是一般的能耐,小女儿和她根本就没得拼。 “不是爹爹不支持你,”江烨叹息,“你若能进宫得宠,对爹爹而言是好事,比你姐姐得宠好上一百倍。大猎上,你可以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吸引皇上注意,但是爹爹劝你一句,你不是这块料。你在侯府闺阁中,对後宫和前朝的事情不了解,皇上对你姐姐宠爱到了什麽程度,你知道麽?每日同起同卧,为了她修宫苑、册封号。甚至为了封这个宸妃,皇上连军权都分出去了!你和你姐姐情分太差,别说你进不了宫,就算进去了,你岂不是正往她枪口上撞麽?” 江烨闭了一下眼睛,撇过头去。夏天过去,秋天已经来了。院子里的桂花,在树上开了一圈金黄,阳光照在绸缎一样的小小花瓣上,仿佛树叶间燃烧了一簇簇细小的火焰。 两个女儿对彼此视若仇鹜,一瞬间让江烨觉得悲凉。 不仅如此,江采衣一样仇视他,仇视著江家一家。 或许是年纪大了,总会想起来以前的事情,曾经,江采衣对他也并非没有亲近过,那时候,翠秀在。 那个时候江采衣还叫做囡囡,被翠秀抱在怀里,从遥远的旭阳前来京都。 江烨闭上眼,眼帘前是一片漆黑,然後似乎有光线从黑暗处挣开,铺开了一卷记忆深处的画面。 那时候他还是都司,他还年轻,府邸也没有现在这样大,翠秀和爹娘他们从旭阳过来团聚,风尘仆仆的。他们来的狼狈,连马车轮子都缺了一块,在石板地上歪歪斜斜,哢腾哢腾的摇摆。 马车前头遮著油布毡,藏青色,厚厚的还犹带雪迹,被冬季的雪水冻得发硬,硬的像铁一样。 那年冬天,他领著宋依颜等在都司院儿前头,房檐上的冰凌子一根根坠下来,滴滴答答的落著水。 他那时又期待又矛盾,一边期待著父母妻儿的到来,一边又矛盾著如何和他们解释依颜和茗儿的事…… 马车藏青色的油毡布掀开的时候,他心跳加速,先出来的是老迈的父母,然後是翠秀。 翠秀一张素小花的布巾包了满头鸦青的头发,裙子很干净,脸蛋也很干净,虽然说不上多麽美,可是,她那双熟悉的目光带著期待、带著思念和狂喜。那目光让他心口被愧疚的刀刃钻透,生生冒著血,痛的彻骨入髓。 然後翠秀从马车里蹭出来,怀抱里露出了一个白净的仿佛雪一般的小女孩。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江采衣。 当时有一骤然的恍惚。 他没有陪伴翠秀生产,也没有陪伴大女儿成长,那个漂亮的,白嫩的,笑起来仿佛月牙儿的小孩子,就是翠秀为他生的女儿麽? 那个孩子,在他的记忆里,真的很漂亮。 她被雪白的羊羔皮裹著,红色的衣袖,红色的鞋袜,绒滑的兔毛领子仿佛水波一般,随著她的呼吸水滑颤动,她双手支著,在马车里仰头向他看过来,咧开红嫩嫩的小嘴,对他喊,爹爹。 爹爹。 她的声音,曾经仿佛春风一样荡进心里头去。 他怎麽会忘了?忘了自己曾经是喜爱过这个女儿的,这个孩子,多麽漂亮多麽懂事啊,才见他第一面,就